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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草自始至終低眉斂目不說話,一方蓋頭蓋住了她可能有的表情,她心裡卻翻江倒海的難過,耿天賜到底還是欺瞞了她,說是不會娶妻,那這個表妹又是從何而來?難道他想暗度陳倉麼?
梅婷卻說話了,她行了一禮,端是個知書達理的閨秀,粉粉的輕紗給襯托的更加溫婉可人。
“回舅父,回表哥,婷婷並非嫉妒或者不容其她的女子,表哥能找到託心之人,婷婷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只是,只這個女子,卻是不合適的。”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甘草,聲音竟然高了幾分。
耿府臺生怕她當眾說出甘草在府裡為奶孃的事來,雖說這事對於一個房裡人也沒什麼,可是兒子非要大庭廣眾下拜堂,要是悠悠眾口說了開去,難免與耿家難聽。
甘草心裡隱隱生出一股不安,她幾次三番,幾乎對於婚姻的儀式生出了陰影了,今天得償所願,幸福溢於言表,卻不知是否能這麼輕易地得到?眼下幾近絕望,難道想得託良人,真的如此的難麼?
她想著隔著蓋頭幽怨的向耿天賜看去,耿天賜似有覺察,毫無愧疚,只拿堅定萬分的熾熱眼神看著她,似乎在說,不管你怎樣,我都不會不要你,讓她心下定了幾分。
耿府臺張口剛想去阻梅婷,已經給她快了一步。
梅婷悠悠然啟口:“這個小女子,卻是個來歷複雜的人家呢,舅父知不知,她原是城西乞丐孫仲艾的媳婦?幾個月前走失了,今日人家夫家可是尋來了!”
這話一出,四處鴉雀無聲,甘草猶如晴天霹靂!
在窯洞的那些日,是她最不堪回首最落拓的時候,手無縛雞之力,身體弱不禁風,無以自保,連一個乞兒都能信手佔她便宜,欺侮她無法抵擋。
那刻意忘卻的事情卻就這麼被當眾抖了出來,反倒讓她一下如夢初醒,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那大紅的喜堂,喧囂的賓客,都虛幻的不像真的,卻原來,始終看的是別人的熱鬧……
她冷冷道:“這位梅表小姐,妾身不知跟你有何宿怨,不過妾身不懂你在說什麼。”
梅婷施施然一笑,“不懂麼?那麼請小姐的夫君出來吧!”說完拍了拍手。
一個頭發散亂,蓬頭垢面,衣衫破爛的落拓少年從人群中擠出,人群頓時閃開一條道,生怕給他沾了一身跳蚤。
“媳婦兒──跟我回家吧!”
甘草心裡涼了,正是那頭領少年的聲音。
耿天賜看了看這少年期待的樣子,想起甘草剛來耿家時痛苦的樣子,心疼的不知說什麼好,又被人指指點點,帶著無法爆發的氣惱,拳頭捏的緊緊的:“那叫花子,你就是休棄我娘子之人?”
他如鯁在喉,也不知氣惱還是心疼,“你既然那般待她,何苦現在來破壞她再嫁?”
小乞兒衣衫破爛,卻毫不肯輸了氣勢,任人品頭論足毫無畏縮。
孫仲艾只瞪了他一眼,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裡,篤定的辯道:“我從來沒休棄過她!我待她很好的,不信你問她!”
耿天賜氣的火不打一處來,那時想從甘草口中尋問些舊事,她卻什麼都不說,問急了便只是以淚洗面,雖然她沈默,可是他也隱約猜到一些,也不知多久才開解了她,眼看就功虧一簣,這廝卻還不承認。
“你明明因為死嬰就休棄了她!還說沒有過!大丈夫敢作敢當!”他說著一把揪住孫仲艾衣領,眼裡要冒出火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孫仲艾給他說的糊塗,不由喃喃重複道:“死嬰……”
甘草肩膀抖了一下,幾乎無人看見,孫仲艾看在眼裡,更加疑惑了。
他向來不過問旁的事,有很多內情是不明的,只聽立三說他媳婦只是那天等不及去附近尋他,結果再也沒回去,許是迷路走失了,他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