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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的。連他自己也有了強烈的慘敗感,莊稼人心裡有多麼難受,多麼委屈,他能體諒到。對於松陵村的莊稼人來說,有他祝永達和沒他祝永達是一樣的。祝永達當支書和李永達王永達當支書是一樣的。

泡桐樹上幾片肥大的葉片飄落而下。呂桂香連叫了他兩聲,他彷彿才從夢中醒過來。母親叫他吃飯。他苦笑了一聲,走出了泡桐葉子遮出的陰影。

二十七

清早起來,祝永達就離開了松陵村。走在村口的那棵白皮松下,他不覺抬起了頭,松樹上的枝丫貼在冬日裡灰暗的天空上,顯得寂然而孤傲,愁眉緊鎖般的針葉上挑著一點亮光,祝永達默默地向松樹告別,他反覆思考過,除了出走,別無選擇。即使他不能給松陵村的老百姓辦點實事,也不能助紂為虐,坑害老百姓。儘管,他給他的出走尋找了足夠的理由,心裡還是不踏實,他覺得,有一種很強烈的失敗感,他被打敗了,也可以說是不打而敗。他不敢回頭去望,他知道,父親正站在院門外目送著他。當他告訴父親,他要離開松陵村的時候,父親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著他。父親嘆息了一聲,父親說:&ldo;當初,你要參加黨,我不好阻攔你,你說你為了自己;你當支部書記,我也沒阻攔你,你還是說,你為了你自己。如今,你在松陵村站不住腳,你要走,你仍舊說是為了你自己,叫我咋說呢?你出去走走也行。不過,你的脾氣不改一改,恐怕幹什麼事都很困難。&rdo;當然,他在他那個位置上賴著不走並不困難,只要和田廣榮、李同舟他們一個鼻孔出氣,走一條道兒就行了。他不願意那樣做,才辭了職離開的。他沒有給父親說得很明白,他只是說,他一旦落腳在哪裡,就給父親來信。不是田得安告訴他,他真不知道父親曾經受過羞辱。他只能替父親不平,替父親難過。他看著父親佝僂的腰身,消瘦的臉龐,心裡發酸了:他活到什麼時候,父親才不再操心呢?他不願意和父親多呆些時候,是因為父親的形象,父親的言談,父親的氣息時時刻刻動搖著他出走的念頭。

祝永達看著從松樹下伸出去的那條灰白而堅硬的鄉村土路,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清晨冰涼而清新的空氣,昂起頭走了。

聽見後面有腳踏車的響動聲,祝永達沒有回頭。他知道,從這條路上下來的必然是松陵村人,他靠路右邊走了走,好讓腳踏車從寬暢處過去。不是他沒有臉面見松陵村人,他覺得,他對不起松陵村人,松陵村人需要他站出來替他們說話,需要他在前面替他們頂著。副鄉長程伍強在松陵村暴打莊稼人之後,他和李同舟談過幾次,李同舟反而批評他,說是由於他工作無方而造成的。李同舟以權壓人,他和李同舟有什麼理可講呢?

祝永達剛讓開道,腳踏車騎到他跟前剎住閘,從腳踏車上跳下來的是趙烈梅,趙烈梅把腳踏車橫在了他面前。

&ldo;永達,你要到哪搭去?&rdo;

&ldo;西水市。&rdo;

&ldo;我去找你,你娘說你走了。&rdo;

祝永達看了趙烈梅一眼,這女人不知道是由於騎腳踏車騎得太快,還是由於太激動,臉面漲得通紅。

&ldo;你是來攆我的?&rdo;

&ldo;是呀。&rdo;

&ldo;攆我幹啥呀?我去西水市開兩天會。&rdo;

&ldo;還哄我?你娘給我說亮清了。走了就走了,沒有啥不光彩的,哄我幹啥呀?得是還怕我纏你?&rdo;

祝永達苦笑一聲:&ldo;哪能呢?&rdo;

趙烈梅從腳踏車後座上取下來一個小布包兒:&ldo;拿上。&rdo;

祝永達看了一眼,沒有伸手。

&ldo;這是我種上麥以後給你織的一件毛背心,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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