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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濃重的灰暗,溫玉撞上霍嵐的視線,聽見他說:「你回來了啊。」
溫玉沒接話,低頭看著眼前的樓梯一級級走向霍嵐,經過他身邊,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時,霍嵐一把握住他手腕,焦慮地問:「溫玉,你怎麼了?」
「有點累。」溫玉繼續將門擰開,抬手找到燈光的開關,換好鞋對霍嵐道,「我去睡覺了。」
他的神情平淡,態度冷陌,背影像在逃離什麼,霍嵐內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緊張地說:「那我在客廳守著你,有事叫我。」
掩合的臥室門框出一個獨立的空間,世界倏然清靜,溫玉背靠門板盯著地面停頓良久,走到矮几前拿起兩本厚厚的相簿,轉移到床上一頁頁翻開。
裴澤走了一年了,對溫玉來講,無論這個人是生是死,他的樣貌永遠深刻於心,彼此靈魂交融,他們早已不再是孤立的個體。
各種各樣的神情映入眼簾,每一種都是裴澤,溫玉此刻本能地排斥躥進腦海中秦珏的容貌,他不願讓裴澤變得不再是裴澤。
身體的「感受」由視覺、聽覺、觸覺帶來,視覺最為直觀,它可以輕易操控接收者的心情,並迅速固定對某個人的印象,隨著接觸和交往的時間層層加深。
所以對於兩個相愛的人而言,要比朋友乃至親人,更難適應視覺上產生的衝擊和變化。
兩個人「像」是一回事,若真的「是」同一個人,溫玉需要顛覆的東西太多了。
不是的,溫玉嘴唇微動,下意識默唸,秦珏不會是裴澤。
可是……
他把視線挪向門口,蹙眉疑惑,當初為什麼能很快辨出霍嵐不是裴澤,是依據的什麼?溫玉仔細回想從見面第一天秦珏帶給他的所有感受,與裴澤相似到分明就是同一個人,怎麼卻不敢認了呢?
相簿翻到接近末尾的部分,其中的一張照片,溫玉右臉整片泛紅,迎著寒冬的陽光沒心沒肺地笑著,傻得天真爛漫。他定了定神,放空的大腦突然閃回去年在月冬公園滑雪橇,自己蠢到磕傷臉的畫面,那時他是這樣問裴澤的。
「假如我真的破相了,變得不好看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心臟陡地一悸,溫玉記得裴澤的回答是:「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依然會不減昨日地去愛你。」
他明明就在身邊。
溫玉滯住呼吸,恍然間,秦珏的身影正慢慢替代裴澤的模樣開始佔據記憶。
如果視覺會影響真實的判斷,溫玉抬起頭,面朝窗戶閉上眼睛,將相簿攬進懷中,用心去感受與秦珏的每一次相處——
想見你不是因為默契,而是我們早就認識,即便換了皮囊,依然彼此吸引。
最愛喝的酒是櫻桃白蘭地,不可能單靠唇上殘留的味道分辨出來,而是秦珏原本就熟知溫玉所有的喜好。
十一點半到的家,現在才要睡覺嗎?
秦珏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他們以前的生活作息極少熬夜到凌晨。
「服務員,麻煩給支叉子。」
並非是觀察力太過縝密,願意縱容溫玉陋習的自始至終只有那一個人。
宇輝大廈的地址根本無需查詢,溫玉工作的地方曾是秦珏生活的三點一線,必不可少。
投籃時獨有的小動作,絕不可能是兩個人撞了相同的習慣。
秦珏說,他每一年都會到月冬公園去看紫羅蘭花田。
「你這麼漂亮,我還以為你是學藝術的呢。」
「你這麼漂亮,我當你是隔壁藝術院校的學生呢。」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總有一種久別的溫柔。
「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不是意外。」
五指向掌心微微蜷縮,溫玉睜開泛紅的眼睛,一模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