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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地必具的條件是人民。沒有人民,根據地就沒了根。
密營是一種極個別的、極端艱難困苦的遊擊戰爭的產物。抗聯之所以不得不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裡建密營,只是因為那裡遠離人群,比較隱蔽、安全。而當抗聯只能依託密營進行活動時,那就是最艱苦的時日到了,甚至就是最後的鬥爭了。
小丫頭
李在德老人說:
我參加遊擊隊後第一次戰鬥,是在格金河溝裡的炭窯。天快亮了,我們正準備出發,湯原縣偽警察大隊來了,想包圍我們。步槍、機槍那個響啊,還聽他們喊&ldo;大褲襠&rdo;沒多少槍呀,抓活的呀。遊擊隊大都是朝鮮族人,朝鮮族衣服肥大,他們就叫我們&ldo;大褲襠&rdo;、&ldo;大褲襠隊&rdo;。
槍一響,我就蒙了,有的嚇得尖叫,有的顧頭不顧腚趴那兒一動不動。男隊員槍都不夠,女隊員哪有槍呀?那時也沒經驗,想不到讓徒手隊員搶救傷員,有人嫌我們礙事,就讓我們&ldo;到一邊去&rdo;。到哪去呀?我看有人往山上跑,就跟著跑,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癱那兒了。
1930年為準備武裝暴動,梧桐河模範學校辦軍事訓練班時,我們這些低年級學生也拿根棒子練佇列,練站崗放哨抓特務,搞緊急集合、野戰演習,還練膽量。練膽中最可怕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半夜三更讓你去墳地送情報,把張紙條壓在哪個墳頭的什麼地方。好大一片墳地,白天走到那兒,一些人還得唱歌給自己壯膽。這回領導還安排個人在墳地裡,怪裡怪氣地學什麼鳥獸叫,或是坐在那裡抽菸,菸袋鍋子一亮一亮的,鬼火似的。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差不多了,打仗也一樣。經過幾次,慢慢地,槍一響就能判斷出距離,再判斷敵人是奔你來的,還是和什麼隊伍打起來了。是抗聯?山林隊?敵人是日軍?還是偽軍?包括雙方兵力,聽槍聲也能判斷出個&ldo;大概其&rdo;(大概)。就琢磨該衝上去增援,還是就地搶佔制高點‐‐當然得聽指揮員的了。
我年紀小,大家都把我當孩子,照顧我。行軍過河,有時水深流急,就揹我過河。劉太民叔叔背得最多。參軍前我們是鄰居,我叫他叔叔,後來他犧牲了。如今在電視上看到河,我就會想起他,想起他那寬厚的肩背,看到他往地上一蹲,說:來,丫頭。
到個新區,老百姓不瞭解抗聯,見到隊伍就想跑。我們就摘下帽子,讓他們看我們是女的。女人當兵,看著稀奇,拿著槍也不像對男人那樣害怕。我們就乘機進行宣傳。一些男隊員就說:這幫丫頭片子真厲害,一個個&ldo;嘴茬子&rdo;(口才)&ldo;吧吧的&rdo;(類似呱呱叫)。
東北人管姑娘叫&ldo;丫頭&rdo;,大姑娘叫&ldo;大丫頭&rdo;,小姑娘叫&ldo;小丫頭&rdo;,還有叫&ldo;丫頭片子&rdo;、&ldo;丫頭蛋子&rdo;。因為我年紀最小,前面又給加個&ldo;小&rdo;字。打李敏參軍上隊後,這個&ldo;小&rdo;字就送給她了。
李敏老人說:
我的母親是農曆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一去世的,那年我九歲。母親下地幹活,叫大雨淋了,回家一病不起,幾天後就不行了。料理完後事,人們都走了,我說:爸,從明天起,我做飯了。爸爸瞅著我,眼珠一動不動,好長時間,轉過身去,眼淚&ldo;吧嗒吧嗒&rdo;往下掉‐‐這是我唯一一次見到父親落淚。
父親叫李石遠,1920年前後從朝鮮來到東北。我記事時,就聽他唱首歌,頭兩句是&ldo;兩千萬同胞聯合起來,墓地下的靈魂也要抗戰&rdo;。他是安邦河區第三任區委書記,1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