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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毛管急速下沉,手中的釣線硬了起來,釣竿隨之繃成了一張弓。吉士跳過來幫忙。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他們才把那條七八斤重的大草魚拽上岸來。
以後他們見面,吉士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茬。只是,他對家玉的態度略微起了一點變化。言談之間,多了一點過分的客套和羞澀。
這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可這一回,情形有點不太一樣。
早上九點鐘,他在衛生間刷牙。家玉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去樓下的美髮店找瞎子按摩去了,忘了帶手機。那個瞎子,端午曾見過一回,很年輕。他無端地認為那小夥子不是真瞎。
端午嘴裡咬著牙刷,在屋子裡轉悠了好幾圈,才確定了鈴聲的方位。手機擱在鞋櫃上一個紅色的尼龍布沙灘包裡。等到他手忙腳亂地從沙灘包裡取出手機,對方早已結束通話了電話。手機上顯示的姓名是&ldo;水老鼠&rdo;。這是家玉在律師事務所的一位合夥人,原名叫做隋景曙。他們曾在一起吃過一兩次飯。
他把手機放入包中,手指卻觸到了一團軟軟的衛生紙。
它的彈性令人生疑。
他取出那個紙包,小心翼翼地開啟它。裡麵包著的,竟是一個用過的保險套。為了防止精液流出,保險套還打了個結。他掐住它有橡皮圓環的一端,舉到亮光處,細細地觀看,另一隻手則捏了捏它的液囊。至少現在,它的表面十分的乾燥。他甚至還將它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並意識到自己多少有點變態。隨後他仍將它用衛生紙包好,塞入包中原先的位置,拉上了拉鏈。他嘴裡有一滴牙膏沫掉在了沙灘包上,便立刻取來毛巾,將它仔細擦乾淨。
雖然已經洗了好幾遍手,但指端那種軟軟的感覺還在,橡膠外表均勻的顆粒感還在。端午自己從沒有使用過這種藍色的保險套。有點高階。他無意去猜測它的主人,或者說他儘量剋制自己,不要再朝那個方向去想。
讓端午多少有點迷惑的地方在於:這個可以隨手扔掉的東西,何以會出現在妻子的包中?假設他們幽會的地點是在賓館,完事後,它最合理的去處,應當是紙簍或垃圾箱。假如偷情者希望不留下任何證據,特別是在前臺做了登記的前提下,將保險套帶出來扔掉,也不失為一種謹慎之舉。這說明,射精者對於安全的要求有點絕對。最可能的情景也許是,雲雨之後,妻子主動承擔了毀滅證據的職責。她會沖他嫣然一笑,說,交給我吧。臉上的表情也許不無俏皮。這個對他來說已毫無意義的細節,糾纏了他很長時間。
一週後,他在&ldo;城投&rdo;遇見了徐吉士,鄭重其事地向他提出了一個可笑的問題‐‐一般來說,注意,是一般來說,在賓館,完事後如何處理保險套?
&ldo;怎麼,你想去泡妞?&rdo;吉士笑道,&ldo;你這把老槍,也該重出江湖了,要不然都鏽了。今天晚上,我就帶你去一個好地方。&rdo;
至於保險套,吉士說他從來不用,&ldo;我喜歡真刀真槍的感覺。戴上套子,搞了也白搞。你們的性器官,根本就沒有真正地接觸嘛!&rdo;
吉士無意中說出的這句話,讓端午心裡感到了一陣寬慰。
中午,家玉從美髮店回來了。他正在聽勛伯格的《升華之夜》。
她洗了個澡,吹了頭髮,換了一身新衣服。她手裡舉著一柄銅鏡,放在腦後,站在穿衣鏡前照了照,對端午說:&ldo;怎麼樣?好看嗎?式樣是不是老氣了一點?&rdo;
&ldo;好看。&rdo;端午笑道,&ldo;一點也不老氣。&rdo;
家玉上身穿著收腰的休閒便裝,灰色的毛料短褲,褲腿上一個裝飾用的錫扣,閃著清冷的亮光。她的腿上,是青灰色的絲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