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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疼不疼?」劉英媚自己倒抽了一口氣,問他,自然地伸手撫了撫他的鬢邊。
劉子業笑了:「不疼欸,居然並不疼欸。」
他的呼吸從深重變得清淺,臉色白得驚人,倒沒有了往日的戾氣。
他的嘴角噴著血沫,指甲殘缺的雙手輕柔地撫摸著劉英媚的長裙,嘴裡喃喃地說:「阿姑好美……石榴裙好美……」
他仰起頭:「阿姑,我好像不害怕了。鬼有什麼可怕的呢?我不怕了。」
劉英媚看著他慘白的臉,突然滴落兩滴淚在他臉頰上,撫著他的鬢角說:「是的,陛下再不用怕了,法師再不用怕了。」
「阿姑,天好藍!」
黃昏沉沉,天空宛如巨大的黑幕壓了下來。
沒有一顆星星,只有亂飛的群鴉,繞著竹林呱呱地亂叫。
劉子業翻過身,躺在劉英媚的懷裡,躺在她被血染紅的裙裾裡,粲然地笑,像個懵懂的孩子:「阿姑,天好藍啊!我們去覆舟山、雞籠山遊玩吧,那麼好的秋色……」
「好……」劉英媚垂著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傷心——應該不是為這個殘暴多疑的小皇帝——只知道自己這淚止不住。
壽寂之過來了,看了看劉英媚:「公主,可否讓一讓,別讓他的髒血濺到您身上。」
劉英媚抬頭看了看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壽寂之無法,看了看劉子業傻乎乎的笑容,自己不由皺眉冷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割開了他的咽喉。
劉英媚閉上了眼睛。
他的頸血噴濺,她再一次感覺到這種溫熱。心裡茫茫的,彷彿真的看見了他所說的那片藍天,鋪陳在她的心田裡。
大仇已報,應該高興吧?
但壽寂之看到她嘴角上揚,卻淚雨如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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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屍首被棄置在竹堂門口。
他至死圓睜著雙眼,笑容粲然,眼白是淺藍的,眸子是淺褐的,毫無光澤。攤開雙手,露出參差的指甲,鮮血在他身下淌了好大的一灘,漸漸凝固後變成暗紫色。
劉彧到竹堂時,匆忙得只穿著襪子,頭上還帶著烏帽。他仔細檢查了劉子業的屍首,方始落了兩滴淚,口裡說:「陛下啊,你何必崇信小人的話而殺沈慶之呢?」
劉休仁笑著納頭下拜,又叫壽寂之:「還是給十一兄拿一頂白帽吧,雖然小昏君死得其所,不過咱們明面上還得像個樣子。」
劉彧帶著淚痕的臉上露出難以覺察的微笑,此刻推恩至重,他召集了幾位親信重臣,商議了控制朝局和登基大典的一些重要事宜,然後說:「昏君無道,但我出面批評他也不大合適,太皇太后曾撫養我長大,這份廢帝詔書還是由她出面來寫比較好。這幾天,所有政令不能稱諭旨,還是稱令書比較好。」
他親自去叩見太皇太后,自然少不得得到了一份詔書,足以宣示天下劉子業的狂悖昏暴:
「子業雖曰嫡長,少稟兇毒,不仁不孝,著自髫齔。孝武棄世,屬當辰歷。自梓宮在殯,喜容靦然,天罰重離,歡恣滋甚。逼以內外維持,忍虐未露,而兇慘難抑,一旦肆禍,遂縱戮上宰,殄害輔臣。子鸞兄弟,先帝鍾愛,含怨既往,枉加屠酷。昶茂親作捍,橫相徵討。新蔡公主逼離夫族,幽置深宮,詭雲薨殞。襄事甫爾,喪禮頓釋,昏酣長夜,庶事傾遺。朝賢舊勛,棄若遺土。管絃不輟,珍羞備膳。詈辱祖考,以為戲謔。行遊莫止,淫縱無度。肆宴園陵,規圖發掘。誅剪無辜,籍略婦女。建樹偽豎,莫知誰息。拜嬪立後,慶過恆典。宗室密戚,遇若婢僕,鞭捶陵曳,無復尊卑。南平一門,特鍾其酷。反天滅理,顯暴萬端。苛罰酷令,終無紀極,夏桀、殷辛,未足以譬。闔朝業業,人不自保。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