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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禮應該比他們還要小。他不到十六歲上了大學,因為這樣,所有人都注意到他。這個沒父沒母,來歷不明的雜種。他漂亮,但有點像東南亞那邊的漂亮。新濠十年漂白了這個雜種,都以為他是土生葡人。骨子裡,還是個亞細亞。
現在是下午一點。其中一個男的看她一直坐在這裡,給她幾個葡撻,她擺手謝謝,說醫生囑咐不能進食。葡撻男給她一個同情的目光,又走開了。又陸陸續續有人進來,有一些普通市民,像參觀景點一樣,在這裡繞過一圈就走。中間還有一個記者,用相機拍照,被禮貌阻止後,按下手機上的錄音功能,開始發問:「兩年前警察認定高倫自殺,但關於他為什麼自殺,一直眾說紛紜。還有很多人認為他不是自殺,因為那天是他獨生女的生日……」
「不好意思,請你出去。」葡撻男直起身子,一雙手直楞楞往外揮。
記者放下本子,像高度近視一樣湊近他:「找出真相,難道不是對他最好的紀念嗎?」
葡撻男愣了愣,似乎被這番話打動。
記者乘勝狙擊:「為了抵達真相,我們需要更多細節。有人認為,高倫得罪了人,所以被殺。你認為這個可能性存在嗎?」
葡撻男猶豫:「我覺得……」
記者又追問:「高倫剛死,他家就失火,什麼東西都被燒掉。有沒有這樣一個可能性:他身上有秘密,殺人兇手跟縱火者是同一人,只因他不希望這秘密被公諸於世?」
「謝謝你的豐富想像力。」另一個年紀大些的工作人員從長桌後走出來,禮貌地將記者帶出去。高希言從歐式長窗往外看,見記者甩甩頭,慢慢走了出去。工作人員走回來,幾人相互注視,都沒再提起這個話題。
紀念活動下午六點半結束。
高希言在那裡坐了整整一天。時間接近七點,已經沒有人再來,幾個人開始收拾東西。葡撻男掂起腳尖,幫身旁的眼鏡女孩逐一摘下牆上相框,嘴上忿忿:「周禮他人呢?老師當年對他最好,把他當兒子。老師一走,他連人影都不見了。」
眼鏡女輕哼一聲,手腳麻利地收拾箱子,沒說什麼。
葡撻男開始粗聲粗氣:「人家現在是院長助理,哪裡還記得老師。」
高希言默默站起來,上前幫他們收拾。幾個人都意外,連連擺手說不用,但高希言仍是一言不發,替他們將椅子摺疊好,擺成摞,將相框裝到紙箱裡。
葡撻男取下檔案,眼鏡女一眼見到最上面一份角落,是老師留下的字跡。她埋頭看,念出來:to hippo
高希言的肩頭動了動。
「什麼東西?」其他人湊上來。
眼鏡女說:「給河馬?」因這沉重的活動終告結束,於是都有了調笑的心情,幾個人微笑起來。
只有高希言知道,那不是河馬的意思。那是爹地給她取的名字。希言,希波克拉底誓言。西方醫生必須恪守。爹地用希波克拉底的名字 hippocrates 來稱呼她,hippo,我的 hippo,我的小河馬。
河馬妹,長大後想當什麼?
我要當醫生!
河馬妹,為什麼想當醫生?
我要救人,要讓這世上不再有人為了生病而不快樂!
他們議論說,這份資料好像是從高倫家裡搬出來的,原本放在書房裡。葡撻男過去借書,不小心拿走了。還想著歸還回去,但第二天高倫家裡就失火了。
「師傅家也是……他剛出事,家裡又起火了。他半輩子的研究資料都燒成了灰,只剩下這幾張沒價值的。」葡撻男將檔案堆疊到一起,放在箱子裡。有人問,「這份資料,是不是要替師傅拿給那個 hippo?」
「就這麼放著吧。也不知道是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