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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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路過了那一張掉落在地上的臉,那是個男人,他的嘴裡叼著一根野草。
“拔劍吧。”他拔出手中的青銅劍,對著靠山宗的男人們說。
一瞬間,微風襲來,彷彿平湖裡翻起大浪,靠山宗的男人們還沒來得及聽清這個不知死活的劍客在說什麼,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究竟是何時出的劍。
劍客的劍便已抵達他們的身前,描線般破開他們的胸膛。
連續時間的絃線根根斷裂,劍斬湮滅了浪潮,寂落的水花被降格為粉塵。
不久前,仍不可一世的男人們甚至還來不及彷徨,結局就這樣塵埃落定了。
劍客收劍回鞘,男人們高大的身軀被切分成幾段,滾落在地,宛若割斷的圓木。
與此同時,山林外部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是駐守在營地計程車兵們趕來救援了。
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留守在山林的靠山宗弟子們大概從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天,號稱百戰百勝的他們竟會如此徹底地被一支名不經傳的雜牌軍打敗了。
放眼望去,衝進山林內的無不是那些陌生的面孔,他們穿著破破爛爛的甲衣,踏破低矮的灌木叢,吶喊著,叫囂著,高舉著破碎的、焦黑的、染血的刀槍,以及火把。
有些人甚至還在一瘸一拐地向山下奔跑,勢要將靠山宗施予他們的痛楚,乘於十倍百倍,盡數奉還。
刃鋒揚起又落下,血液濺射到各處,失敗者癱倒在地,手指深深地摳入泥土。
刻骨的仇恨因此在陰影中滋生,攀爬,變幻成圖騰,野蠻生長。
這就是戰爭,不管人們再怎麼樣冠以正義之類的旗號,它的本質仍然是罪惡的。
弟弟支援戰爭,所以弟弟是罪惡的,而哥哥沒有制止弟弟發動戰爭,所以哥哥也是罪惡的,而人們對戰爭一無所知,只懂得聽信口令,一味地推崇即將凱旋的戰爭英雄,所以人們也是罪惡的。
只有這些士兵,他們不顧一切地怒吼著,不得不委身於罪惡。
打敗靠山宗之後,他們調轉了大炮的方向,將開火口對向山賊們的碉堡,以一場轟烈的炮擊,以及一次碾壓式的單方面衝殺,作為這場戰爭的結尾。
回去的路上,他們經過了迷魂陣籠罩的區域,此時迷魂陣已經飄遠,徒留下一片寸草不生的大地。
沒有意外,那些當時選擇留下來計程車兵都死了,就跟靠山宗的弟子和西涼山的山賊一樣,無一倖免。
他們的血肉被雨水腐蝕殆盡,乾枯得只剩下一架架空落落的白色骸骨。
士兵們挖了個大坑,埋下那些骸骨,他們拆掉板車,用一大塊木板為這些死在半途的同伴們立碑,藉以緬懷他們。
碑文盡是忠義勇猛的字詞,關於他們生前退縮之事,一字未提。
天空飄來一朵濃重的白雲,無言地屹立在天邊,彷彿城堡,彷彿雄山。
日照下,時間如溪水般漫漫流走,恍惚間,他們會忽然抬起頭,看到白雲上站在那些他們熟悉的人。
那些人在揮手向他們道別,白雲在一瞬間彷彿活了過來,它演變成一條巨大的白鯨,而天空在此時化作了大海。
鯨尾拍落,白雲遠去,捲走了空中的洋流,帶走了無處可逃的悲傷。
士兵們靜立在原地,目送著那條鯨魚挪動碩大無朋的身軀,遊向大海之外的星空。
耳邊吹來的風彷彿承載著亡魂們的低語,所有的愛與恨都一併消失了。
緣起又緣落,世間之事,似乎都虛無縹緲,沒什麼來由。
命運如浮萍,野草的種子散落在荒蕪的地裡,無聲地等待著發芽的那一天。
微弱的綠色會在下一個春季生起,不知又會撫平誰的傷痛。
軍隊回城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