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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定遠久在官場,自知應對進退之道,他知朝廷大員若有喜慶婚喪,職級較低的官員自須打理,拉攏關係,他初來京師不久,這種應酬尤其要緊,莫要被人閒話惹上,說他是個不曉事的,日後豈不無人照應?
伍定遠滿臉興奮喜悅,盧雲卻默上了心,不置可否。
到得壽宴那日傍晚,伍定遠備了禮品,卻是一柄東瀛來的竹骨摺扇,扇面精美,畫工優雅,這類玩物頗受當時士人喜愛,只是所費不貲,足足花了伍定遠半月餉銀。
伍定遠看看時辰將屆,便招來下人,說道:“你們叫盧公子梳洗準備,這會兒就要走了。”下人答應了,自去叫喚盧雲。
餅了良久,伍定遠枯坐一陣,仍不見盧雲出來,看看時候已晚,忍不住心火焚燒,往日捕頭的脾氣一股湧上,他走到盧雲房前,大聲叫道:“盧兄弟,怎麼這般慢手慢腳的,又不是女人家,你給快些了。”
伍定遠叫了一陣,盧雲才開啟了門,只見他蓬頭垢面,竟然全無梳洗,伍定遠又氣又急,踱腳道:“盧兄弟啊,今天是咱們結識京中顯貴的大好日子,你怎麼這般德行?”盧雲搖了搖頭,道:“伍兄,你自個兒去成了,兄弟我上不了抬盤,別給你出醜露乖了。”
伍定遠伸手搔頭,急道:“盧兄弟啊!你怎麼這般不識好歹?像這樣做人做事,只怕這輩子都別想出頭了,我不能放你胡攪下去,快些來了,這就跟哥哥走!”說著強迫盧雲更衣洗面,硬要攜他同去。
盧雲原本躲在房中讀書,見伍定遠發了脾氣,心想他也是一番好意,何必惹他不快?也就從了。兩人匆匆打點,見天色已黑,便快步趕去赴宴。到得那官員的宅邸,家丁正要掩上大門,伍定遠連連揮手大叫,急忙奔入,這才沒誤了時辰。
才進到大廳,只見黑壓壓的都是人頭,廳上掛著壽聯,張燈結綵,好不熱鬧,盧雲目光掃過,只見廳裡坐著十來個老者,看來都是當朝要緊人物,人群當中坐著一名老者,紅光滿面,精神健旺,正自高聲談笑,卻是柳昂天。他身後站著一個年輕男子,面目看來與柳昂天頗為神似,當是他的子侄輩。
柳昂天身邊坐著一名老者,看來略帶病容,盧雲一見之下,忽地全身劇震,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那人竟是當今兵部尚書、欽點狀元顧嗣源。
盧雲萬萬想料想不到,他竟會在此時此地見到顧嗣源,一時腦中嗡嗡作響,想起在揚州的諸多往事,忽地一陣傷感,又想到顧家二姨娘的勢利無情,盧雲不由得嘆了口氣,只想轉身離開,忽地一人把他拉住,卻是伍定遠,只聽他道:“等會兒就要開席了,你可別到處亂跑,這是兵部尚書的宅子啊!”
盧雲顫聲道:“今兒個是顧……顧大人做壽嗎?”伍定遠微微頷首,說道:“不是他卻又是誰?這顧大人日前才接下兵部尚書,朝廷誰都要賣他面子。就連咱們柳侯爺也來祝壽,可見一般了。”
盧雲心神雜亂,只見來往賓客衣著光鮮,舉止有禮,只覺自慚形穢,伍定遠的話連半句也沒聽進,只唯唯諾諾的敷衍。過了片刻,顧家家丁見賓客齊聚,便開宴入席,眾大官你推我讓,人人笑容滿面,一陣拖拉,終於照著官職年歲坐定。盧雲擠在人堆中觀看,一時怔怔出神,只見顧嗣源比當年分別時老了幾分,背也有些馱了,臉上雖然堆著笑,但那滿臉皺紋,卻加倍襯得老態龍鍾。
忽然一名家丁走來,向盧雲道:“這位公子高姓大名,請您入座吧!”盧雲一愣,回頭一看,伍定遠不知跑哪去了,盧雲深怕顧家家丁識得他,連忙轉過頭去,也不答話,自行在偏廳找了位子坐下。
那日他以盜匪之身被逐出顧府,自知對不起顧嗣源的一番厚愛,實在不願和顧家的人再見面,此刻的他坐立難安,卻又捨不得走,那是為了什麼?盧雲心中一酸,用力的搖搖頭,他不能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