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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食葷腥。是天生的修行者。
三月的一天,鍾亮登門拜訪我,抱一箱泡麵。笑嘻嘻,放地上,說,師姐,這是禮物。
我斜眼看,氣不打一處來,我說鍾亮你小小年紀倒已經學會謀殺長輩,這麼一堆防腐劑是要填入哪個木乃伊肚子?
鍾亮依然笑嘻嘻,他說好吧好師姐我錯了,你愛吃什麼,我給你重新買過?
算了,我說,你找我有事吧?
他撓撓頭,吐個舌頭,說師姐真是聰明,下個星期我舅舅家聚會想請你去。
我坐他對面,莫名其妙,你們家庭聚會叫我去幹什麼,你追我當你女朋友嗎?
鍾亮一臉踩到炸彈的表情讓我大為受傷,他說我怎麼敢——潛臺詞是,你這個老女人!
他說我舅舅喜歡看你的小說,聽說我認識你,想見見你。
原來是讀者見面會——不去,我照例拒絕。
誰知道我小師弟果然奸猾,把一張俊臉湊我面前,說,可能老師也會去的。你去不去。
我去。我衝口而出。
他奸計得逞我原形畢露惱羞成怒,二話不說,推他出門。
鍾亮在門縫裡對我叫,下個星期五下午六點我來接你!
等到下個星期五來的時候,我已經差不多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情,穿一件大幾號的襯衣在家中蓬頭垢面吃冰淇淋看電視,鍾亮來敲門,我們看見對方,都被嚇出一身冷汗。
好小子,一身中山裝,腰板挺直,表情嚴肅,害我以為去參加葬禮。
我們同時說:你為什麼穿成這樣?
我頓時想起聚會的事情,一連聲道歉衝進房間,五分鐘後再衝出來,襯衣下面穿了一條褲子,頭髮紮起來,算是梳妝完畢。我說,走吧。
鍾亮眼神古怪,打量我三秒鐘,神情抽搐,終於說,好。
半小時後,鍾亮開菲亞特汽車駛入城中富豪區,我才隱約覺得不妙,等到我們穿越寬大庭院進入他舅舅家時候,我終於發現我上當了。
城中名珠寶商人鍾仁就坐在我對面和我握手,指甲修剪整潔,手掌穩重有力,他說,你好。
我傻笑,乾笑,應道,你好,心裡面把鍾亮翻來覆去罵了幾千次——騙我說是聚會,根本是一對一單挑。
我如鹹魚在砧板,任憑我讀者鍾仁先生觀摩,鍾亮坐窗戶旁邊看一本厚書,我們坐在中廳,面對面,像美蘇談判。
鍾仁說,我愛看你的小說。
謝謝。我只能重複已經在人生中被重複了一千次的臺詞。
他說你寫的那些獸的故事我都在看,你寫得真,獸比人更像人,人比獸還不如獸。
我喝口茶,繼續幹笑,說,其實也不是那麼偏激。
然後,冷場。
對面的男人看起來似我大哥般慈祥,面容同鍾亮有幾分相似,但卻在神情中透露中一種少年人才有的不安,他直盯盯看著我,從額頭看到下巴又看上去。
我被他看得渾身差點起疹子,終於問他說:鍾先生,我還有事……
他一驚,似從夢中驚醒,開口說:我們結婚吧!
情真意切,我一口被嗆到,鍾亮手中的書怦然落地——死小孩,敢偷聽!我第一時間,居然想到。
要躲人其實很容易,但是要躲開一個熱情過度莫名執著的有錢人實在是頗有難度。我抱頭鼠竄一星期,連在海豚酒吧如此魚龍混雜之地都能讓鍾仁痴心款款突然出現在我對面:你聽我說好不好?——我絕望過度,真心希望手中不是啤酒,而是鶴頂紅。
電話罵鍾亮,渾身抖如冬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