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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十兩八兩,那是一萬兩,天天吃龍肝鳳髓,也不至於花得這麼快吧?
九千兩,這就沒了?
阮柔一見事情不好,生怕顧知慕逼她拿銀子出來,當即更大聲哭了兩聲,眼睛一翻,軟倒在地。
那丫鬟立刻叫嚷起來:&ldo;姨娘,您這是怎麼了啊?&rdo;
又求顧知慕:&ldo;二爺,姨娘被二奶奶氣暈了,您快給姨娘請郎中吧。&rdo;
顧知慕真想一腳踢過去,讓她閉嘴。
可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這麼有失風度,當下叫了兩個婆子,把阮柔抬回房裡。
顧知慕也想走,可是走不了,那幾個夥計還等著結帳呢。
前頭說話那位年長的夥計是酒樓裡的小掌櫃,見情勢不好,便軟中帶硬的道:&ldo;顧二爺,您在這城裡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人物,我們也是看著顧先生和您的面子,要不然一律不許賒欠的。再說了,我們也是小本買賣,這外頭的帳不結,酒樓也開不下去不是?您抬抬手,行行好,就把我們的帳先給結了吧。&rdo;
他一說,旁人也不幹了,齊聲嚷嚷:&ldo;還有我們的帳,我們東家說了,要是再這麼賒下去,這店就甭指著開了。&rdo;
顧知慕煩躁的道:&ldo;行,行,我給你們結。能有多少?至於這麼逼迫人嗎?&rdo;
說是結,可他哪兒有銀子,他為難的道:&ldo;這樣吧,明天這個時候你們再來,我一準兒給你們結。&rdo;
也就是顧歧還有幾分面子,這些人盤桓了一時,還是被勸了出去。
顧知慕坐在門檻上,迎著溫暖的陽光,望著那曬得七零八落的書,在這一瞬間,生起了茫然。
這幾個月,他過得縱情又肆意,好像把那幾年苦行僧般的日子全都彌補了過來。
他給歌姬們譜曲填詞,他和她們縱情吟唱,他由著她們軟語溫言。
他和朋友吟詩作賦,好不歡樂。
他閒來作畫,潑墨揮毫,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時的意氣風發。
可是怎麼就不一樣了呢?
再沒了從前的無憂無慮和單純的快樂。
彷彿一場夢,不過才維持了三個月,就噗的一聲破滅,留下一地的狼籍,由他一個人面對。
他覺得煩躁而無力。
近一萬兩的銀票,就這麼花出去了。
說出來誰會信?
沒錢,他拿什麼給人結帳?不結帳,他在這城裡還有什麼臉面立足?
去求叔父?
當初分家的時候自己腆臉說自己管自己,哦,這才分了不到三個月就又回去指望叔父,要臉不要臉?
顧知慕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好像人生對他來說就是個陷阱,先用美好的東西誘惑他,等他一踏進去才知道是萬劫不復。
最讓他難過的,是他根本跳不出來,那種無耐無力、絕望深重的感覺太打擊人了。
他問自己:他是誰?他活在這世上的意義是什麼?
雪茶的小妹妹三丫今年才八歲,雖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可到底梁氏捨不得,因著姜知甜不在,她便把三丫打發出去玩了,免得給她搗亂。
三丫也沒什麼可玩的,就蹲在牆角盯著剛冒出頭的小草看。
忽然聽得門被人從外頭敲響,她歪頭瞅了一會兒,也不見梁氏出來,便走到門前,道:&ldo;別敲了,門鎖著的。&rdo;
外頭頓了下,才聽見有人道:&ldo;你給我開開不就行了。&rdo;
三丫道:&ldo;開不開,裡頭用磚石封死了的。&rdo;
顧知慕氣得一踢那門,暗罵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