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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猗紋對這資訊並沒有表現出大驚小怪。也並不急於為達先生做進一步的肯定。她半信半疑地想:&ldo;評劇&rdo;《列寧在十月》聯在一起總覺得有幾分硌生。對於列寧的光輝形象被搬上中國革命戲劇舞臺,當然值得慶幸,但此時她想的是這個評劇。
評劇在解放前叫&ldo;蹦蹦兒&rdo;,蹦蹦兒這種出在京東只能唱《小老媽開口旁》《馬寡婦開店》的只配在鄉村野臺子上演的小戲,後來雖然也小模小樣地進了北平,演員也花枝招展地登報、照劇裝像,但那種熱鬧也只能熱鬧在天橋。單說那演員名字就俗不可耐,自己卻還不以為然:白牡丹、花石榴、綠芙蓉……解放後,蹦蹦兒雖改頭換面變成了評劇,調門兒也有演變、發展,可那調門兒再演變還是蹦蹦兒,比上下句的秧歌調強點兒也有限。演個&ldo;小女婿&rdo;還合適,可讓列寧上臺唱&ldo;小女婿&rdo;的調兒,她怎麼也想不出是什麼滋味。還有列寧那西服、領帶,怎麼讓演員耍把?楊子榮有板兒帶一耍半天,少劍波沒板兒帶耍大衣,那郭建光手裡還有支盒子炮,列寧手中就有杆紅藍鉛筆。但司猗紋就像總也不願在達先生面前表白自己的身世一樣,現在她也不願向達先生表露她這份思想的真實‐‐雖然在達先生看來,司猗紋對他早已是無話不談,既交心又交思想。在響勺他們像是……是什麼,達先生從來也沒想準確過。在不便和司猗紋交換看法的情況下,他只好按照自己那總在變幻的看法看他和司猗紋之間。
&ldo;您說,這興許是真的?&rdo;達先生發現司猗紋不說話,對此就改變了口氣,他把剛才那偏重的肯定換成了現在這偏重的詢問。好像他剛才的過於肯定是在司猗紋面前打了眼,沒準兒司猗紋憑了她那廣泛的知識涉獵,對此另有品評。達先生說完,用幾分試探、幾分謙卑的眼光看司猗紋。
沒想到司猗紋給了達先生一個出其不意。
&ldo;對革命有益,什麼戲不能編?&rdo;她說。
&ldo;那是。&rdo;達先生說,覺出本來自己肯定了的東西,為了察言觀色又被自己做了否定,就生出些遺憾和懊悔。
&ldo;您說讓列寧同志也唱?&rdo;既然司猗紋做了肯定,達先生就可以不客氣地給司猗紋提問題了,名正言順地提問,甚至是難題。
達先生的問題正是司猗紋在想在懷疑的。既然達先生說出了她心中的疑問,那麼面對這棘手的問題司猗紋必做回答,誰讓她說&ldo;對革命有益什麼戲都能編&rdo;呢。她要是一張口就對達先生的話來個徹底否定呢,哪兒至於引出達先生這個棘手的發問。
那麼她得做出正面回答。
&ldo;我看那是個唱腔設計問題,唱腔也得改進。&rdo;司猗紋當真做出了連她自己都意外的、再合適不過的回答。在這裡她沒說列寧到底能不能唱蹦蹦兒,也沒對評劇本身發表什麼帶有貶義的見解,非說那蹦蹦兒無產階級導師沒法兒唱。她把一個極複雜的政治問題一下子歸到一個純技術性的問題‐‐改進唱腔。
&ldo;京劇的老唱腔也表現不了英雄人物。&rdo;司猗紋又做了個恰當的比喻圓滿的補充。
吃棗的吃棗。抽菸的抽菸。間或都可以喝茶。
&ldo;您說讓列寧夫人也唱?&rdo;達先生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又提出了克魯普斯卡婭的問題。
達先生這次的問題就帶出明顯的幼稚了。看來他只知道他那把一尺長的京胡,京胡之外他到底一竅不通。司猗紋對戲的瞭解可不只限於京劇,她開始由評劇的特性來開導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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