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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連個茶碗都沒了。&rdo;她把兩隻空飯碗擺上杌凳。
司猗紋看見空碗,想起她買的那包蜜供。她開啟紙包,為妹妹舉出一坨。
&ldo;嚼不動了,我已經嚼不動了。&rdo;姨婆說著張開她那張只剩下幾顆牙齒的嘴,讓司猗紋和眉眉參觀。但她還是接過了蜜供,在手裡託著。
&ldo;打的?&rdo;司猗紋問。
&ldo;打的、掉的都有,也該掉了。&rdo;司猗頻對牙的事說得更隨便、更輕鬆。&ldo;還有這兒,都給你們看看。&rdo;她撩起衣襟。
眉眉看見姨婆胸膛上滿是疤痕,深紫色發亮的面板上蜿蜒著皺褶,像人手隨便捏起來的稜子。左邊的rx房上少了辱頭,像肉食店裡油亮的小肚。
&ldo;我剛才說業偉為了證明是我誣賴他,也是為了表示跟我劃清界限,就把半鍋熱油潑在了我心口。那天我正打算炸茄莢兒,半鍋熱油就坐在爐子上。他小時候我不叫奶媽喂,都幾歲了還叼我的xx頭。現在他把它給燙掉了。&rdo;
姨婆把這一切描述得平靜自如,就像是在描述自然界的一種自然現象‐‐秋天了,樹還能不落葉?風雨冰雹來了還能不損壞一些花糙?她把手裡的蜜供放回紙包,往眉眉跟前推了推,示意眉眉吃。
眉眉搖搖頭,她發現一大包蜜供就像一大堆粘在一起的xx頭。她不看蜜供,不看姨婆,不看司猗紋,只盯住竹簾往外看。她看見門外的爐子和爐子上的水壺,原來爐口的火苗還沒上來。她想那是因為剛才姨婆只顧坐壺,找碗卻忘記開火門。她本來可以替姨婆去開啟,但她沒有站起來。她希望那水不必坐開,坐開了司猗紋就要喝水,久坐,越是久坐姨婆就越是顯得可憐,婆婆就越是顯得比姨婆嬌貴。她尤其不願再看見婆婆送給姨婆的那包蜜供,好像姨婆的一切厄運都匯入了那個紙包,那紙包就像在姨婆家存放了一百年。
眉眉開始心焦、不耐煩,她對靠在她身邊的寶妹不表示一點熱情,這使得寶妹終於先開口要回家了。眉眉也站起來。寶妹和眉眉的不耐煩使司猗紋也坐不下去了,她拿出錢夾掏出二十塊錢放在姨婆手裡說:&ldo;裝副假牙吧,吃東西方便些。&rdo;
&ldo;方便不方便的吧,你們也不寬裕。&rdo;姨婆說。
&ldo;就別推辭了。&rdo;司猗紋說。
姨婆這才將那錢捲起,毫無顧忌地撩起衣襟塞進褲腰上的一個口袋。
司猗頻把司猗紋送出家門,不等和她們認真告別就掩上了院門。
司猗紋完成了對妹妹的拜訪,如釋重負地往回走。司猗頻那空曠的大屋子,待客時那一字排開的陣勢,那被掏空了的箱子,乃至她那焦煳的rx房都沒給她留下富有刺激性的印象。她只想著她這東城之行終於抵消了她對妹妹的出賣。&ldo;裝副假牙吧!&rdo;她想著自己那句最最真實的話,那話和妹妹撩起衣襟收錢的動作就是她這抵消的證明。
汽車在長安街行進,她第一次感到原來長安街已經不是過去的長安街了,它比過去的長安街要寬闊好幾倍。她還第一次發現這條街上少了那種老式的有軌電車,從前有軌電車從長安戲院門前透過時,司機得拼命踩著車上的鈴鐺提醒擁擠在那裡的人們閃開。現在那裡有許多站牌,她就在一片站牌跟前下了車。當她回身找眉眉時,卻發現眉眉已獨自快步走到前面去了,她輕易地就把司猗紋和寶妹甩下好遠。
司猗紋在後邊招呼眉眉,寶妹也呼喊著這位突然扔下她不管的姐姐。然而眉眉還是快步向前走,直到過十字路口橫穿馬路時她才停下來。司猗紋快步向前又開始叫她,眉眉只向後看了司猗紋一眼。司猗紋明顯地感到她從未見過外孫女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