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夏禾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藍色的敞篷拉貨車後座面臨時支起了兩把凳子,開動的時候左右搖晃,發出咯咯的摩擦聲,彷彿要散架似的。
嶽沉舟倒是渾不在意,回程少了個人,他總算能放開手腳,不用端端正正坐那把屁股顛成幾瓣的破椅子。
他雙手交叉墊在腦後,架著二郎腿,優哉遊哉地躺在車鬥裡,還時不時踩著村長的節奏點抖腿。
似是被他的動作驚到,一團胖乎乎毛茸茸的糯米球自他的胸口抬起頭,彷彿睡迷糊似的,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嘴巴,又抖了抖一身蓬鬆的毛髮,再次安心躺下,緊緊貼在嶽沉舟的胸口。
嶽沉舟睜開眼睛。
入目所及,碧空像是被清澈的泉水洗過一般,白色的飛鳥成群而過,劃出弧線,消失在堆疊的森林盡頭。
心口傳來一種陌生而熟悉的溫熱觸感,絨毛透過輕薄的衣衫,軟軟地蹭在面板之上,蹭的人癢癢。
他有了一種荒誕的,時空錯位的錯覺。
很多年前刺鼻的血腥味和和烈火燃燒過後嗆人的焦臭再次捲上鼻尖,讓他幾乎抱不住懷裡幾乎沒有重量的小東西。
獨自一人,守著一間店,也已安穩度過千年的時光。實在沒想到,不過是一次心血來潮的「諮詢」,竟會牽扯出如此多的往事。
天道……
彷彿有什麼人,用無機質的眼睛窺視著一切細節。然後,在某一個瞬間,冷漠地伸出冥冥之中的手,推動了其中一顆生鏽的齒輪。
於是,蝴蝶扇動羽翼,天平傾斜顛倒,岌岌可危的高塔潰敗不堪……曾經的一切因果際會,如同幽幽不絕的暗流,就這麼穿過時光而來,釀成平靜而詭譎的旋渦。
嶽沉舟心煩意亂地嘆了口氣,心口上下起伏一瞬,腓腓如有所感,抬起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片刻之後,竟然吐出舌頭,像一隻真正的博美一樣哈著氣。
「……」
嶽沉舟忍不住笑出了聲:「本來就蠢,如今倒好,竟真當自己是隻狗了。」
當年的腓腓可不是這幅狗樣。
它雖不善戰,好歹也是血統純淨的上古靈獸一脈。直到如今仍然頻繁出現在各種天朝的神話傳說之中。
腓腓生來令人觀之欣喜,更是能以人的負面情緒為食,就連帝星都曾誇過它「養之可以忘憂」。寒嶽喜愛他,甚至允許他在寒境內生活——要知道,靈獸一族汲取山川日月之靈氣修煉,是領地意識相當重的一族。
現代社會的人們在各種精怪誌異中尋找關於它的隻言片語,再藉由想像力將它還原於紙上的時候,大概絕對想不到,在n省最最普通的某條山路,一輛半新不舊的貨車後座,就坐著這隻傳說中會為人帶來好運的吉獸。
……未來甚至還可能被堂而皇之地送進寵物店洗澡。
也不知後來是受到了大戰波及,還是修煉出了什麼岔子,再次見面,它竟縮成了這般大小,看起來連口吐人言都不太順利。方才嶽沉舟問了幾個問題,他都懵懵懂懂,記憶全無,只是不斷磕磕巴巴重複著,他一直躲在這深山的山洞之中,等著歲師與寒主來找他。
也好。沒有什麼比全然無知更幸福。
嶽沉舟不知怎的,緩緩地鬆了口氣。
……
羽山的陽光前所未有的明媚,照不亮距離千里之外的滿室晦暗不明。
半盞冷茶擱在墨色案几上,沒有半點熱氣,卻散發著一種奇異的,叫人心慌的濃香。
厚重的遮光窗簾把所有唯一一扇窗戶透進的光線阻在室外,屋子裡燈火如豆,幽幽跳躍,竟都來自於四周噼啪燃燒的紅燭。
案幾的前方坐著一個身影。他墨色長袍逶地,面容大半隱沒在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一個慘白而尖瘦的下巴,以及嘴角一絲緩緩流淌的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