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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去便去。」華夙霧眉微顰,似是不大情願,「夜半再去。」
容離手裡握著畫祟,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為何要夜半才走?」
「如今雖已至黃昏,可天日總歸未落下山頭,動土之事遲些再做。」華夙淡聲道。
「動土?」容離甚是錯愕,「為何要……動土?」
話剛問出,她忽地明瞭,先前在秋壽廟裡,無意瞧見了和尚放在木箱裡的書冊。
書中字畫頓時映入腦海,她恍然大悟,若朱氏的魂當真是被那術法囚在竹院的,那院子裡必定埋了她的……趾骨。
「夜半便知。」華夙平淡開口,她神色如常,眸光黯黯,語調裡潛藏著一股子的意味深長。
容離只好頷首,捏著畫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這筆陰差陽錯與她結了契,現下好像當真成了她之物。
可這到底是鬼神的東西,她雖已能掌控一二,可若當真要用起來,還得倚仗華夙。
想來畫祟當真是什麼厲害的法器,否則華夙也不必為了此筆同她立誓,以華夙的修為,若是有此筆相助,想來……該是能呼風喚雨了。
容離神思紛亂地想了一陣,她眼一抬,見華夙端身坐著,好似將她先前說的一番話當成了耳旁風。她將下唇輕咬,輕著聲踟躕道:「所以你要先走麼,待我死了,你再來取走畫祟。」
「多話。」華夙眉頭一皺,眉心硃砂殷紅,不見半分退讓,仍是凌厲不可欺。
容離只好收了聲,一聲不吭地坐著。
過了一陣,地底下湧上一股暖意,屋裡終於沒那麼涼了,應當是地龍燒了起來。
門被叩響,隨後小芙端著熱氣騰騰的銅盆推門而進。
小芙撥出了一口寒氣,背一靠便把門合上了,「姑娘,水端來了。」
容離頷首,瞧見華夙正襟危坐,心裡彆扭得很,也不知這鬼物究竟有何打算。未等小芙彎腰替她脫去鞋襪,她身一斜,避開了小芙的手道:「我自己來,你回去歇一陣。」
小芙的手落了個空,傻愣愣地直起身,「可姑娘屋裡不能沒個人伺候。」
「一會空青和白柳就該回來了,你去吧。」容離輕聲道。
小芙自昨日在吳襄鎮醒來,便覺得自己渾身難受,活像是被人痛打了一頓,明明身上丁點磕傷也不見,卻好似連著肺腑也不大舒爽,腦殼昏昏沉沉的,半天提不起勁。
她踟躕了一陣,見容離安撫般朝她提了一下唇角,只好道:「那我便……去歇一陣?」
「去。」容離擺手,壓根不留她。
小芙低頭看向容離腳邊的銅盆,只好道:「這水有些燙,姑娘可莫要被燙著了,一會若是白柳和空青回來,便讓她們拿去倒了。」
「你姑娘我莫不是什麼小孩兒?」容離彎著眼細著聲揶揄。
小芙笑了一下,這才放心走開。
這婢女一走,容離唇角笑意登時斂起,垂著頭自個人脫了鞋襪,小心翼翼地把玉白的雙足放入了水中。水恰好沒過踝骨,是有點兒燙,燙得她一個激靈。
她不著痕跡地抬眼,餘光朝華夙掃去,輕聲道:「你當真不要先走?萬一蘿瑕尋著我找來了。」
華夙這才不鹹不淡地睨了她一眼,「這凡間事有何難了斷的,我幫你便是。」一字不提蘿瑕。
容離眨了眨眼,眸光本不經意地露出幾分落寞,一聽這話,雙眸倏然亮了幾分。
她抬起腳,過了一陣又試探般踩進了盆裡,玉白的趾頭被燙得泛了紅,兩隻腳慢騰騰地疊著踩在一塊兒,水面波紋起伏。
「但我不會事事都幫到頭。」華夙淡聲開口,神色寡淡,「這是你的人世,並非我的。」
容離交疊的雙足驀地一頓,半晌悶悶地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