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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程默?
——我本來是想送幅畫給你。
——我不需要。
——所以我說是本來。
鬱清棠回過神來, 低頭看了看手邊僅有的薄薄兩份卷子,放下了筆,去了客廳。
暴風雪裡, 漁船依然處在風口浪尖, 海水像張口的巨獸, 浪花捲起時的層層色澤,動景極富張力, 暴虐的風雪幾乎要穿破畫布, 讓畫外人彷彿置身漁船, 風雨飄搖。
以前鬱清棠看這幅畫是在裡面看到了自己, 現在看滿腦子都是程湛兮。
程湛兮怎麼會是這幅畫的作者?
是不是她昨天聽錯了?還是她其實沒有去市美術館, 而是做了一個夢。
因為母親的緣故, 鬱清棠一直對畫家這個職業有種特殊的情結, 她做過很多不切實際的夢,夢裡的她都過著和現在截然不同的人生,其中最多的便是她和從未見過面的母親鬱辭一樣,成為了一個畫家,儘管她從來沒有拿過畫筆。
人類盼望遠方,也渴求尋根,我生從何來。
她所有對母親的想像,全部寄託在畫、畫家上面。如果非要用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她把畫家當成高高在上的白月光。
出於她自己的原因,她刻意不去關注畫家,但現在她見到了一個畫家,活生生會在她面前說話的畫家!白月光成了她身邊熟悉的同事,從天上落到凡塵不說,還是她不時就要在心裡吐槽聒噪的人。
鬱清棠端著水杯,不自知地咬著玻璃杯沿。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她以後要怎麼面對程老師?
她把手掌蓋在臉上,長長地嘆了口氣。當晚鬱清棠輾轉反側到半夜,閉眼就是程湛兮在美術館裡的樣子,一襲鈷藍色束腰長裙,說話的時候微微低頭,披在身後的栗色長捲髮會溫柔地掉落一縷到身前,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縈繞在她的鼻尖。
程畫家柔聲細語地問她:「你覺得這幅怎麼樣?」
她當時怎麼回答的來著?
——花裡胡哨。
她怎麼能當著畫家的面說這種話?
鬱清棠悔得腸子都青了,她翻了個身,刷的把被子拉高,一直蓋到頭頂。
週一早上,鬱清棠踏進辦公室,視線刻意避開程湛兮的位置,即使知道程湛兮已經請假了兩周,她依然怕不按常理出牌的程湛兮忽然出現在辦公室,一上午鬱清棠除了去班上上課,其他時候都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工作。
上午第三節 課打了預備鈴,鬱清棠拿著書和教案出去,辦公室八卦正式開啟——
女生物老師用筆敲了敲辦公桌面,把其他老師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說:「看到沒看到沒?小程老師一走,鬱老師魂不守舍的!」
物理老師說:「這還不是談戀愛?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化學老師推了推眼鏡:「上禮拜剛有一撇兒呢,這一捺沒這麼快吧?」
女生物老師:「現在的年輕人閃婚都不奇怪,週末兩天湊齊一捺算慢的啦。」
英語老師楊莉從外面走進來,笑道:「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高興?」
女生物老師熱情地將她拉入群聊。
鬱清棠回到辦公室,裡面的氛圍有些不同尋常,但鬱清棠不關注職責以外的雜事,目不斜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楊莉忽然看向門口:「小程老師。」
鬱清棠心頭一跳,跟著望了過去。
門口走廊空無一人。
窗戶那兒倒是有學生路過打鬧的身影。
鬱清棠平復陡然加快的呼吸,擰開保溫杯蓋喝了口水。
楊莉託著臉頰,嘆氣道:「程老師不在辦公室的第一天,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