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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從今年開始,心疾復發的次數越來越多。我不知道是因為勞心太過的緣故,還是暗中有人算計我。然而偶爾回過頭去想一想,我算計別人, 可還少麼?
齊固說, 御前的宮人內侍以及太醫院, 都齊齊查過了, 未曾發現異常。
我覺得不甘心, 又無可奈何。身在皇家, 我一生都在爭,可到頭來, 奪得了江山卻守不了。我忽然覺得很累, 滿心的茫然。
我起身披了外袍,緩緩走到窗前,往外看, 天上沒有月亮,連星子都沒有。
我苦笑。手上沾染了那麼多鮮血, 果真是上蒼不肯原諒我,連一星半點的光都不肯施捨於我。
「齊固, 你陪朕去城牆上走走罷。」我向外走去,連頭都未回。
初春的京城寒意料峭, 至夜晚更是冷風凜冽。
我從未這般仔細地踏過宮中的石階, 一級級拾級而上, 原來每一階都這樣冰涼。
我於城牆上立定,從齊固手中接過燈,提高些,想要看清眼前。可黑暗是那樣廣闊, 微弱的燈光自始至終也就只能看清眼前方寸空間。
我抬眼。近處是皇宮,只有寥寥宮室點著燈,偶見人影在忙碌;遠處是京城,動人心魄的萬家燈火已盡數熄滅。
自我登基後曾無數次登上高樓觀那繁華的萬家燈火,心底驕傲他們都是我的子民,而我是這天下之主。
可我逐漸意識到,這萬家燈火裡,竟沒有一盞是為我而亮。果真是,孤家寡人。
在江府碰壁後一回宮,我便倒下了。那幾日的政務便盡數交予代王處理,而我病重的訊息也並未傳出去。御醫說,病早入肺腑,而我的病,從頭至尾,都不止心疾一個。
連我自己也不知,自己是被人如何暗中算計得千瘡百孔的。
那幾日我日日夢到江府禁閉著的大門,和我僅咫尺之遙的江懷璧的,慘澹面容。
我愧疚,驚懼,崩潰,成瘋。我一遍又一遍地問齊固:「重華苑燒了嗎?」
齊固回答,已成灰燼。
我就在心裡默唸,宮裡再沒有她的影子了。
我這輩子做得最後悔的兩件事,一件是廢后,一件是以朔雪長生控制她。
一個是同我結髮生子恩愛數年的枕邊妻子,一個是令我愛恨交加卻魂牽夢縈的女子。可令儀死了,我只需無數次悼念她即可。但江懷璧現在生死未卜。
我無數次想,既然我能以令儀戕害皇嗣為由說服自己廢后情有可原,那麼也能以欺君叛變之名控制江懷璧,甚至殺了她。可偏偏我再無法狠得下心了,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近身宮人暗地說我有些喜怒無常。的確,我能前一刻含了十成十的真心對她說動心,也能後一刻冷了臉將劍尖指直她眉心。
可是同令儀不一樣的是,她有膽量,她不怕。她無數次說過「微臣不敢」,卻從未見過她真正怕過多少東西。若真要說怕,那一定是以家人來要挾她。
看到她一次次無可奈何不得不因此屈服時,看到傲骨錚錚的江懷璧折腰,我曾一度感到很有成就感。
可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恍然意識到,原來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一樣地身不由己,一樣陷在深淵裡。她困在家族裡,我困在皇位中。
她很悲哀,她在掙扎,在求生;而我想要掙脫束縛的方式,卻是侵奪,是佔有。
同病相憐的感覺,是從我意識到我們同陷深淵的那一刻開始的。
她又很幸運,她遇到了生命裡的沈遲,而我,這一生也只能是孤家寡人。
可就是這樣命運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偏偏撞到了一起。我一直處於矛盾中,我想信她,又不甘心信她。
第一次看到那雙深邃明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