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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正在得勢,哪個能把他怎樣?至於榆生是不是董傳貴的親生,那是人家的私事,別人管那麼多做甚?可是看眼前榆生對他爹的感情,有幾個“親生兒子”能做到?榆生哭得傷心,說得在理,大家陪著流眼淚,開頭還在小聲唏噓,隨後有幾個婦女幾乎哭出聲來。最先憋不住的是“老革命”朱建明,他從人群中跌跌撞撞衝了出來,大叫一聲,撲倒在地:
“傳貴哥,你死得怨、死得苦、死得不值哇!蔣介石的子彈沒打死你,美國鬼子的炮彈沒炸死你,你竟死在小人的暗算之下。痛死我了,哥!你死得不明不白,叫我們怎樣向榆生侄兒交待呀,哥?……”
朱建明也是,從小沒爹沒孃,自由慣了,不受約束,自然紀律方面差些。幹啥事沒長心,又佔著個愛吹牛的毛病,這回叫人家抓住把柄,跟著受了許多苦楚。照實說“老革命”這人,不偷不摸、不哄不騙,碰見誰家有個大事小情,還總是熱心相助,頂多也就混碗飯吃。說他是個“二流子”還能勉強湊數,說他是“二地主”簡直就是“指鹿為馬”了。董傳貴是從小沒娘,朱建明也是從小沒娘,董傳貴在前,朱建明在後,倆人都是吃過安寡婦的奶的,說來也算是“一奶同胞”了。董傳貴屬於傳統型的人品,朱建明是好人裡頭不要、壞人又不是的那種。雖然性格迥異,但源於五奶奶這一層關係,董傳貴也看顧朱建明,朱建明也視董傳貴為依賴。董傳貴也批評、甚至踢一腳罵兩句的時候也有,朱建明也翻白眼、發牢騷說怪話的事也不是沒有,磨擦歸磨擦、矛盾歸矛盾,倆人的關係終究還是兄弟。而今傳貴沒了,朱建明失魂落魄,暗地裡不知哭過幾回。他不是朱三的對手,別說當面,就是背後罵兩句,也要環顧一下左右。剛才他聽董榆生哭得傷心,不禁觸到他的痛處,彷彿董榆生又成了他的主心骨,索性放開膽子,不顧泥水,以頭觸地,連哭帶罵:
“哥呀,你走吧,你放心地走吧!害你的那些烏龜王八蛋們,沒一個有好下場!……大將死在無名之下、哥你不值得呀!……”
鄉親們被朱建明這樣一哭一鬧,頓時之間群情激憤,院子裡跪倒一片,悲聲四起。五奶是長輩不能下跪,但哭喊是不分輩分的。她老人家一開口,那是多大的嗓門,一半是哭,一半是喊,內中不乏有借題發揮的成分。
山裡人孤陋寡聞,見識不廣,但他們有一套自己的識人標準。他們往往把人簡單地分為好人壞人兩種,好人就是善人,壞人即為惡人。朱三等人雖然給董傳貴安置了許多罪名,但他們並不為之所動,他們認為董傳貴是好人,和他作對的才是壞人。因此幾天來他們一直聚集在董家院內,一是等榆生回來,二是悼念他們心目中的好人。靜立默哀也是一種手段,甚至比大張旗鼓地喊口號更有威力。朱三就怕了,他幾次三番催促人們各安其事,他就是怕人多出事,有人一起鬨,聚起幾個愣頭青,砸了“革命委員會”的牌子麻煩就大了,傳出去那是多壞的影響。
董榆生見全村老小紛紛撲倒在泥水裡,心中不忍受,站起身來,用衣袖擦擦眼睛,哀聲勸道:
“父老鄉親們,大叔大嬸們,大家起來吧!謝謝大家,董榆生給你們磕頭了!”說完,董榆生面朝鄉鄰,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響頭。
四爺侯四海在人群后頭喊道:“榆生說了,大家起來吧,都起來吧!榆生,你到這兒來一下。”
董萬山老淚縱橫,看見孫子進來,不由悲痛更甚,心想兒子一生光明,竟遭此橫禍,孫子回來,必定也會受到牽連。
董榆生見了爺爺,雙膝跪倒在地,還未張口已是淚水盈眶,他撲在爺爺的懷裡,喊了一聲:
“爺爺……”
董萬山躺在炕上,顫顫抖抖地撫摸著孫兒,仰天長嘆一聲道:“老天爺,你咋不換了我去呢?”
天理自有公論。縣上和公社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