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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遙遙相對的大內宣德門樓上也點起價值連城的琉璃燈、藕絲燈和裁錦無骨燈。這幾種特製高階的燈都是兩浙、福建等路的三司長宮不惜工本,派人做了專程進貢朝廷,供朝廷&ldo;與民同樂&rdo;的。其中琉璃燈一種,據說是用瑪瑙和紫石英搗成粉屑,煮成糊狀,再加上香料,反覆捏合而成。福建南劍州一州三個月的田賦收入,剛夠製作和進貢這對琉璃燈。它們點燃起來,掛在瓊樓玉宇的最高處,晶瑩透明,宛如平空升起兩輪人造的明月。
用金銀珠玉串成的流蘇墜穗,也掛在宣德樓的四角,微風一過,敲金振玉,彷彿從天上蕊珠宮闕飄來一闋闋仙樂。
這時坐在豐樂樓上的官員們,仰看碧空中三輪皓月正在萬頃瓊田中相互爭輝,俯瞰一片融融洩洩的燈光把整個東京城罩上一層銀色和金黃色的光采,再看到樓底下的群氓熙往攘來的太平景象,真有飄飄欲仙之感。
蕊珠宮裡的仙姝不一定有緣相逢,人間的仙姝,卻是隨時可以邂逅的,不過會仙也要那塊腰牌。當時除了豐樂樓、長慶樓等幾家高階酒樓之外,官兒們平日最喜歡溜達到東雞兒巷、西雞兒巷一帶去&ldo;會仙&rdo;(東京人有意把它們叫成姊兒巷),那裡真是群仙萃薈、粉黛滿目的洞天勝處。名噪一時的歌妓崔念月、趙元奴都住在東姊兒巷。她倆住在貼鄰,卻是各立門戶,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她倆的見面,只限於在第三者的應酬場閤中。奇怪的是,當她們見到面時,是一對親密的姊妹,噓寒問暖,輕言密語,她們彼此同病相憐,友誼並不虛假。但這並不妨礙她倆爭勝鬥妍,同行嫉妒。她們在背地裡總是打聽另一個最近新添置的頭面衣飾、佈置陳設,以及在笙歌弦樂、飲食酒餚方面翻出了什麼新花樣?當對方超過自己,就一定千方百計地要學習、模仿、競賽,直到勝過對方為止。同樣的命運和同樣的身世,使得她們彼此愛憐起來,同樣的職業和同等的地位,又使她們彼此嫉妒,彼此競勝,這真是一對奇怪的姊妹花。
不用說,她倆對於當朝權貴、文武大員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她們的兩扇烏漆大門是用吸鐵石制定的,權貴們的鐵靴子一經走過這裡,就不能不被吸進去。
成為東京人民憎恨物件的高俅,是這裡的常客。高俅出身於東京的破落戶,多年在街坊混日子,後來當王晉卿駙馬的聽差,遭際官家,扶搖直上,一直做到太尉,殿前司都指揮使,成為合朝最高的軍事長官。高俅的一生都和東、西姊兒巷結不解之緣。不同的只是,前半生他在這裡鬼混,給鴇母、角妓當些雜差(這是當時社會的必然產物,東京街坊中,像他這樣的混混兒,何止成百上千),後半生他做了大官,卻成為這裡的闊客(這是當時社會的特殊產物,一個街坊的混混兒要爬到太尉這樣高的地位,需要無數偶然因素湊合起來才行)。他時常左腳剛跨出趙元奴的門,右腳就跨進崔念月的門,用來平衡兩人之間的均勢。
官兒們到相好的歌妓行館、勾欄曲榭中去尋歡作樂、飲酒買笑或者把歌妓請到外面去奉觴勸杯,歌舞侑酒,這不但不需要躲躲閃閃,反而成為相互追逐、相互誇耀的風流韻事。那些既要到行館中去尋開心,又怕別人指摘,掩掩蓋蓋、藏頭露尾的初出茅廬的官兒,才是十足的蠢漢哩!
從政和、重和、宣和以來,東京社會中忽然流行起一個&ldo;韻&rdo;字。漂亮的婦人被稱為&ldo;韻致&rdo;,新奇的服裝被稱為&ldo;韻纈&rdo;,美好的果品被稱為&ldo;韻梅&rdo;,後來發展到對於一切美好的事物,非用一個&ldo;韻&rdo;字來形容它不可。韻天韻地、韻人韻事,無一而不韻。這個新興的&ldo;韻&rdo;宇,風靡全城,駸駸乎大有代替祖輩相傳的&ldo;有巴&rdo;一詞之勢。甚至太宰王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