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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蘇雲開看著那如枯草糾纏在一起的長髮,「如果是和兇手爭鬥才導致頭髮凌亂也不是沒可能,但這堆頭髮明顯是平日少梳理的緣故,所以全都糾纏在了一起,而且非常長,比姑娘家的還要長,和家人一起住應當不可能任由它瘋長。」
明月也問道,「那窮呢?」
「草鞋。找到屍骸的時候,有一對殘破的草鞋,左邊鞋子和右邊鞋子系的繩子都不是出自同一根。我檢視鞋底時,發現連鞋子的大小都不一樣。所以要麼是別人給他的,要麼是他撿來的。」
兩人恍然,白水已經準備去對比線索找人了,還沒出門,就又被蘇雲開喊住。回頭看去,便見他擰眉細思。
「你再多加一個線索,那人有可能是個痴兒。」
明月忽然明白過來,頭髮亂如糾纏的麻繩不多梳理,又是獨居,還窮得叮噹響,未必不可能是個傻子,「如果真是個痴兒,那兇手就更不是人了。」
蘇雲開入仕多年,見過許多凶神惡煞的人,只是像這樣久遠又兇殘的案子,卻還是第一次經手。他見明月手裡還拿著塊人骨,好似都忘了拿著什麼,只是柳眉緊鎖,眉有憤怒。他上前取下那根骨頭,說道,「去梳洗梳洗睡吧。」
明月搖頭,「我想把骸骨用麻線串好,這樣說不定能看見更多細節,看出別的線索來。」
「那我也一起。」
「你明天開始肯定要更忙,去睡吧,我檢查完這些就成閒人了。」
蘇雲開沒有走,幫她將骨頭擦拭乾淨放在攤開的白布上。明月也不再勸,拿了麻線細串。兩百多塊骨頭,想必要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她時而看看蘇雲開,兩人不說話,廚房裡靜悄悄的。她忽然想起十三年前的他,一心顧著啃豆包的她幾乎沒說話,都是他在耳邊說。
當年那樣開朗的少年,如今卻沉默了許多,讓人覺得疏離了。
觸犯並不算大,偶爾落入餘光的視線蘇雲開也察覺到了,本想當做沒看見,可後來總覺得不自在,便抬眼往她看去,正好對上視線。皆是一愣避開,默了半會後他問道,「你總瞧我做什麼?」
明月輕咳一聲,「覺得奇怪罷了。」
「怎麼奇怪了?」
「我在想……當年的你明明是個小話嘮,如今卻不愛說話了。」
蘇雲開頓了頓,淡笑,「話嘮……原來我還曾有過話多的時候。」
「對啊,可嘮叨了。怕我害怕,一直跟我說話,雖然說什麼我不太記得了,但從天到地都說了一遍。如今卻……」依然是怕她害怕,但只是默默陪在一旁。以前是用滿是朝氣的聲音安撫她,如今卻完全相反。如果她不抬頭看,真會以為他走了。她輕聲問道,「這十三年來,你是不是發生了很不開心的事?」
蘇雲開拾骨的手微頓,眉下睫毛輕動,緩聲道,「倒也沒有,或許是受我父親影響。這十幾年來朝堂多變,我父親又直言不諱,所以常遭奸臣排擠,貶謫流放。所以我入仕後,總是少言多做,久而久之就不似從前了。」
「官場少言是好,但在家多說些平常事或許心情會好些。」
蘇雲開笑道,「我入仕後也是各地輾轉,又未成親,僕人不敢多話,難不成要我對著房樑柱子談天說地麼?」
明月只差沒拍拍心口,朗聲道,「以後有我呀,我陪你說話,做你的房樑柱子。而且我這人嘴巴嚴,不會到處胡說的。」
她答的爽朗無心,可聽者有意,以後?這是多久的以後?蘇雲開總覺得意味深長,面上笑笑,發現心底也有暖流淌過。難怪說家裡要有個女子才……他驀地一頓,想起衙役之間的謠傳來,思量許久,說道,「今天我在衙役那聽來一件事。」
明月擰著麻線串得仔細,埋頭問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