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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將一切颳走,並在空中狂嗥獰笑、怒吼哀號。
這風,總會將我捲回到娘死的那晚,亂兵從山神廟外湧進來,娘將我推到乾枯的水井中,可她還沒來得及跳下來,亂兵已衝入後院。
我很清晰地聽見刀刃自娘脖間劃過的聲音,聽見娘趴在水井邊緣,輕輕地喚了聲:“窈娘………”
孃的血,也一滴滴,滴在我的臉上、手上、身上……
這血,浸透了我的骨頭,浸得我如同被一張血網包住了,無論怎麼掙也掙不開。我拼力掙扎,然後
拼力坐起,滿頭大汗。
在這噩夢的折磨下,我的臉一天天消瘦下去。
狐狸送了很多補品過來,老七也每天出去打點野味給我補身子,屈大叔更是每天煎湯熬藥,我都不多說一個字,很順從地吃下去。
可我的臉還是一天比一天瘦。屈大叔說這是孩子在體內吃得太過、耗費了母親元氣的原因,卻也別無辦法可想。
山間寒意漸重,這日我推開窗,見山巒似被塗上了一層黃色,算了算日子,竟已是中秋。
木窗遙遙對著一棵銀杏樹,樹葉在夕陽下閃著淡淡的金光,秋風微拂,一片銀杏葉悄然下墮,在空中飄轉回旋,又輕輕落在一個人的肩頭。
那是狐狸,他繫著青色披風,頎長的身形比銀杏樹還要挺直,他似是往小木屋看了一眼,又轉頭問了屈大叔一句話。
從他的口形,我依稀可以分辨出這句話。
“真的再沒有辦法可想?”
屈大叔似是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搖著頭走開。狐狸仍在銀杏樹下負手而立,神情似乎有些沉鬱。
我正遙遙看著,他微微抬頭,眼神向小木屋掃過來,我急忙從窗前閃開,過得一陣再往外看,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也難怪狐狸顯得心事重重,雖然現在雞公寨名義上還是由我這個大嫂和五位寨主共同當家,但自從平定三寨主作亂後,寨中事務基本上都由他一人決斷。
雞公寨自剿滅黃家寨後聲名大振,狐狸與江文略劃地為盟,黃家寨歸入雞公寨,而洛郡則併入永嘉軍。雙方以黃家寨為界,雞公寨向西、永嘉軍向東,並約定永遠親如兄弟,互助互援。
這樣一來,雙方都再無後顧之憂,倒也算是雙贏之舉。
與黃家寨一戰及後來的三寨主作亂,令雞公寨大傷元氣,但聲名大振後,來投奔的人馬越來越多,山寨規模日益擴大。為免有新進寨的人不守規矩,驚嚇到我,狐狸特命人在小木屋外做了兩道柵欄,並命阿聰阿金日夜看守。
他很忙,再也沒有約我去山頂賞月吹笛,也很少來小木屋,即使來了,也只是匆匆地問兩句,放下補品就走。
我總覺得自內亂那夜之後,他似乎在刻意地疏遠我。也是,不需再用我肚中孩子的名義來壓制二三寨主,豹子頭大仇已報、入土為安,他也不必再對我那般尊敬。
可這夜,狐狸卻來敲我的門。
阿金阿聰抬著竹滑竿站在他身後,我也沒多問,坐上滑竿,隨著狐狸上了山頂。
山頂的巨石旁,不知何時竟建了一座小小的竹亭。竹亭如展翼之鷹,又似臨波之荷,秀雅中不失氣勢,亭上有匾,刻著“雲池”二字。
亭側書著一副楹聯:雨來天地青,瑤舞靜月白。
阿金阿聰不知何時已悄然退去,只餘我站在亭中,與狐狸靜靜對望。
“大嫂。”過了許久,他終於開口。
我卻覺腿有些軟,摸到竹椅中坐下,狐狸解下披風,披在我身上。我攏著披風,遙外亭角外懸掛著的一輪圓月,低聲道:“多謝六叔。”
狐狸在我身邊的欄杆上坐下,隔了許久,道:“大嫂,你為什麼一定要離開雞公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