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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是誰說要幫我過關斬將,成為下一任萬極聖主?”伍雀磬垂著臉問,“這才只是一個丐幫長老,你就拼了命。若你死了,那承諾也不作數了,我又何必為了一個沒有保障的承諾而捲入絕無可能取勝的宮主之爭,馬叔叔,你倒教教我。”
馬含光正欲將人推開,聞言頓住,一時也有些稀奇她能說出這番話,回道:“只憑這般程度就要我死,那我此刻早化了枯骨黃土。你如今最不該擔心的,便是我能否活下去。”
“是麼?那早前與曲長老過招,你有須臾片刻害怕過自己會重傷致死麼?”伍雀磬人低著,聲也壓著,嗓音生嫩,墨夜裡卻又別有低迴,似發了聲笑,絮道,“我看得很清楚,我娘死前也是那樣一副與人拼命的表情。但你與她不同,你比她厲害,你在開打之前就有十分把握,可哪怕僅僅是出手的那一刻,我怎麼覺得馬叔叔是什麼也不在乎了呢?”
馬含光怔了一瞬,沉下聲音問道:“你這大半日悶悶不樂,就因為看出了這個?”他已抬手開始整衣,伍雀磬蔥根玉指止住了他,抬頭望住他,“我就不能惱?你之前說了那麼些大話,丐幫萬極多少人為了你的計劃死於非命,可你如果連保重自己都做不到,我又能指望你什麼?”
“放心。”馬含光也不急著和衣了,索性拉伍雀磬的手貼緊自己胸口,那裡心臟跳動堅定有力,隔著層黏糊的膏體,沒有比之更有力的明證。
“我會活到你執掌萬極、統御四方為止,滿意了?”如若不出意外,還會活得比你更為長久。
伍雀磬收回手,自知一番動情破綻百出。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被人威逼,還與威逼她的人討論這種問題,她若不是如假包換廖菡枝的身子,該被人當作著了什麼魔入了什麼障。
可馬含光不在乎,他只在乎她姓什麼,是何人之子。
轉眼穿戴齊整,短短一時的交流於馬含光而言已是計劃之外的先河。他希望伍雀磬能照他所設計的變強,卻並未設計過與其相處。為其保重,令其安心,他自認為這些統統都是在浪費時間,也不願與其糾纏。
望了眼天色,多謝她的上藥,如今就只剩不到半刻的時間調息療傷。
“待在我身側,哪兒都不許去。”馬副壇主闔目前低聲交代。
伍雀磬滿口答應,擦手於一旁瞧他一會兒,發現馬含光入定已深,起身便往人跡稀疏處走。
張書淮趕上去,問她去哪,伍雀磬滿目真誠:人有三急,別來,人家羞。
待到了自覺安全處,伍雀磬口中吹了記擬聲的口哨,這口哨她學了整三日,聽來已不怎麼似人為。不久有飛鴿停於伍雀磬肩頭,她還想馬含光就是要求高,這灰色的鴿子往天上一撲騰,誰還能瞧出端倪呢?而恰巧就於此時——
“你在做什麼?”身後傳來問話,冰涼徹骨。
……
不久後馬含光下令攻山,並沒有糾結於伍雀磬翻來覆去的三急一說。
無論伍雀磬怎樣描摹如何解釋,對方只是冷漠“嗯”上一聲,或是索性不予理會,這才是最令人百爪撓心之處。他究竟信了麼,還是他懷疑什麼,如此輪換交替的猜測足比文火焚心,無限煎熬。
時值春初,洞庭水量不豐,原是四面環水的君山,終也有趟水渡岸的途徑。
夜路里謹小慎微,然四百人拉出綿長陣型,響動無可避免。蘆葦深處,尚未北遷的鷺鳥受驚警覺,昂首而立,灼灼窺視。
“什麼人?!”沿岸巡查的丐幫弟子一聲喝問,事前被分派了任務的分壇精銳當即出手,甚至不給對方發出示警的機會,約莫二十名丐幫弟子、兩座崗哨,頃刻成為空穴。
鋒刃割破咽喉所流鮮血冷卻,人被棄置淺灘,鷺鳥拍翅凌空,殺人者徑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