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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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自珩伸手的瞬間,夏習清很快清醒過來,對於光的渴求讓他無法安穩地沉睡,害怕,畏懼,那些被他禁閉在黑暗中的情緒一下子湧了出來。
沒有人理解。夏習清知道。
周自珩再也沒有試圖打擾他的睡眠,他甚至聽不見周自珩的任何聲音了。
照平常而言,夏習清很難在飛機上睡著,那種感覺就像是在一艘小船上,隨著洶湧波濤浮浮沉沉,但這一次,那艘小船似乎被鑽了一個小小的洞,水悄悄地溜進來,他隨著船身一點點下沉,沉入到更深的夢裡。
夢裡的他似乎不太大,視野裡的每個人都很高大,將自己淹沒,熱熱的血液從下巴流到胸前的衣服上,那個小小的卡通人物被染得紅彤彤一片。醫院裡人來人往,他被一個不太熟悉的人牽扯著,就像一個被只拉住一隻手的布娃娃,身體被人不管不顧地甩動著,去到充滿消毒水氣味的手術室。
耳邊的爭吵聲沒有斷絕,冰冷細針穿過麻醉面板的異常感,還有身為小孩還可以肆無忌憚流下來的眼淚。
女人尖銳的哭喊聲。
[我當初為什麼會生下你!]
[你不存在就好了。]
[你是我悲慘人生的開端。]
低頭看看,身上不再穿著那件被血染紅的衣服,沒有了卡通人物。痛覺引導著讓他伸手,兩隻手臂上的淤青傷痕,一道接著一道,高爾夫球杆,或是其他昂貴的金屬製品,只要是稱手的,都配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畫布一樣,怎樣被畫滿都不足為惜。
[世界上最愛你們的人,就是你們的爸爸媽媽,知道嗎?]
整個班級發出異口同聲的稚嫩童聲。
[知——道——了——]
知道了。
好想舉手提問。
老師,假如我的爸爸媽媽不愛我呢?
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
水淹沒了他的呼吸,窒息的溺水感讓夏習清一瞬間驚醒,像是一尾瀕死的魚,一翕一合劇烈地汲取著賴以生存的空氣,他心慌地抬手,摸著自己下巴上那道疤痕。
睜眼已是黃昏,高空中的雲層都染上了瑰麗的色彩。睡夢間洩露出來的脆弱面讓他變得充滿防備,餘光看見周自珩凝視自己的雙眼,夏習清用手擦了擦眼角,偏過頭,嗓音沙啞,語氣尖利,“你看什麼?”
周自珩臉上怔了一怔,他似乎剛從走神的狀態裡走出來,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迷茫和心虛。
“你看了多久?”
夏習清猜想著自己被噩夢纏繞時的表現,或許神經質地用手指抓住了座椅的布料,或許不爭氣地夢囈出聲,或許還有更加丟人的表現,他試圖從周自珩的反應裡找到答案。
“有一陣子了……”周自珩垂下那雙深邃的眼,心虛地看向某個角落,又長又密的睫毛被陽光照射,在下眼瞼投射出長長的閃動的陰影。
他沒有說謊。周自珩是個嘴硬的人,但他不喜歡說謊。
“看什麼?”被窺探到脆弱面的夏習清不自覺豎起身上的刺,“你看到了什麼?”
周自珩又抬起眼,眼睛裡倒映著窗外的雲層,看起來誠懇極了。
“丁達爾效應。”
這個答案讓夏習清意外。
周自珩沒有說謊。
夏習清睡沉了之後,周自珩的心裡就好像墜落了一根羽毛,輕悠悠地落下,所觸及的地方都癢得不安,可那片羽毛怎麼都落不了地。
他終於還是側過臉去看他。
穿過三千米厚重雲層的陽光,從那一方小小的玻璃窗透過來,飛舞著的細小塵埃將空氣變成了霧一樣混濁的膠體,光線穿過,留下一道美妙而明亮的通路,從窗子的左上角,六十度斜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