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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數是佟大狗、佟小狗哥兒倆,向文成分別為他們撰號為:佟老叫、佟老守。

佟姓過去之後當是甘姓,甘姓中有個叫甘小籃的,甘子明說:“號老編吧。”向文成說:“可以是可以,但‘編’和‘邊’同音,容易記成老邊,不如號老硏,籃子這東西非硏不可。”

甘小籃的鄰居便是茂盛店的掌櫃甘茂盛。向文成說:“茂盛的名字不必花更多心思,號老茂吧。”

甘姓再往後數是甘尾巴,向文成說:“號老擺吧。”

甘子明說:“下邊該糖擔兒了吧,他就挨著甘尾巴住。”向文成說:“他整天敲鑼,號老鳴吧。”

小疙瘩主叫緊巴,向文成說:“號老寬吧。”

西貝牛是個獨姓,西貝家只有西貝牛過了歲數。向文成說:“西貝牛外號大糞牛,號老肥吧,攢糞肥田這是他終生的心願。”

向姓在笨花也是個小姓氏,只有向家巷幾戶人家。幾戶中尚無人過歲數。

以下是前街。

前街的姓氏紛雜,老人也多,向、甘二人很是動了些腦筋。他們為鄉親撰號,從下午直編到掌燈時分。向文成叫秀芝點燈,秀芝把燈點著端來。向文成對秀芝說:“你沒有擦燈罩。”秀芝說:“擦過了。”向文成說:“擦是擦過,可擦得不乾淨。”秀芝便覺得奇怪,說:“我是擦了又擦的。”向文成說:“味兒不對。乾淨燈罩一個味兒,不乾淨的燈罩一個味兒。”秀芝自覺一陣羞慚,心想怎麼單在甘子明面前丟了人。她急忙又去換了一盞燈點著,向文成看也不看就說:“這盞燈擦得乾淨。”

甘子明和向文成繼續為鄉親撰號,前街最後一名是東頭的收雞老頭。這老頭也是個獨姓,姓楊,抗戰開始才搬來笨花住,這人的大名誰也不清楚,笨花人就都叫他收雞老頭。向文成說:“也送他個號吧,號老追吧,整天張網追雞。”

至此,笨花的老人都已各得其所。甘子明起身要走,向文成說:“子明,你先別走,還有一個人咱們忘了。”

甘子明說:“誰呀?”

向文成說:“瞎話。”

按規矩,笨花村是不為死去的人喝號的,也不為具身份的、本有字號的人喝號——他們早已有了文明的稱呼。但是向文成提到了瞎話這個已經死去的人,甘子明頓時也覺得應該破例為瞎話喝個號。前不久他們商量過要為瞎話立碑,碑上總不能寫“向瞎話之墓”吧。甘子明就對向文成說:“你提醒得對,瞎話咱們可不能忽略。來,咱倆也藉此考驗一下各自對瞎話人品的評價。咱們每個人在手心裡寫一個字,就像《三國演義》上火燒赤壁之前,周瑜和諸葛亮每人在手心裡寫字一樣。”甘子明順手從桌上拿起兩支筆在墨盒裡告告,遞給向文成一支。兩人的字都寫出來了,互相一亮,兩人寫的都是個“實”字。向瞎話,號老實。

鄉親的號已撰出,向文成就開始了他的編劇。他不再能夠把劇本寫成字,只把先前笨花村秧歌戲班的一班人招來,在沒有房頂的大西屋擺開陣勢,由他給眾人說戲。抗戰前笨花村就有個秧歌戲班,沿用的調門兒屬隆堯秧歌。演出時只有鑼鼓,沒有樂器伴奏,演員的調門兒高低自定。唱腔也簡單,只有上句下句,外加一些“哭腔”“跺板”和心急如焚的“叫板”。這形式叫“徒歌乾唱,不入絲竹”。這戲班不大,演出的劇目卻不少,能演摺子小戲《馬前潑水》《勸九紅》《安庵送米》;也能演整出大戲《斬經堂》《竇娥冤》。戰爭中戲班散了,現在抗戰勝利的訊息一傳來,一班人很快就集中起來。

向文成為戲班說了一出自編的新戲名叫《光榮牌》,他不僅逐字逐句地給演員說,還指揮著樂隊的鑼鼓經。

光榮牌原本是抗戰時抗屬門前懸掛的標誌,是一個尺把長的紅漆木牌。環境殘酷時抗屬們就把光榮牌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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