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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記憶裡,從來不曾有過爆炸聲。蕾芙卡和薩拉先是被一團火球吞沒,接著被氣浪捲走了。內層大門向外飛出來。拉馮像一隻兒童玩具一樣被拋在空中,扭曲著後背,好像一名體操運動員。他如夢境中一般飛騰起來,只覺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翻轉身體。在他的記憶裡並不存在氣流和撞擊,他只知道他仰面躺在了雪地上,碎玻璃像冰雹一樣落下。&ldo;我的姑娘們,&rdo;他悄聲說著,漸漸滑進了沉沉的黑暗,&ldo;我美麗的姑娘們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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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
這座土紅色的小教堂是為卡納雷吉歐區一個貧窮的教區而建的。修畫師來到側門前,在造型優美的玄月窗下停步,從自己防雨外套裡掏出一套鑰匙。他開啟裝飾繁複的橡木門的鎖,悄步溜進門去。一陣寒風挾著沉重的濕氣和古舊蠟燭的氣味拂過他的面頰。他在半明半暗之中立定了片刻,然後穿過寧靜的正十字架中殿,朝著教堂右側的聖徒哲羅姆禮拜堂走去。
修畫師的步態輕盈,略微有些向外側彎曲的雙腿透露出從容和篤定。他生了一張長臉,尖下巴,細巧的鼻子宛如用木頭雕刻而成。他的顴骨寬闊,一雙綠色的眼珠流露出一抹西伯利亞大草原的氣息。一頭黑髮剪得很短,兩鬢處已經變成了灰色。從這樣一張臉上,看不出他來自哪個國家;憑這張臉,這位修畫師的語言天賦恰好可以自由發揮。在威尼斯,他所用的名字是馬裡奧&iddot;德爾韋基奧。這當然不是他的真實姓名。
祭壇裝飾畫藏在帆布遮蓋的腳手架後面。修畫師抓住了鋁製的管材,悄無聲息地攀上了腳手架。他的工作平臺同昨天下午離開時一模一樣:畫筆和調色盤,顏料和調色油,各歸各位。他扭亮了一排螢光燈。要修的畫是喬凡尼&iddot;貝利尼的最後一件大型祭壇畫‐‐此刻它正在強烈的燈光下放射著光輝。聖人克里斯多福站在畫面的左側,幼年基督就騎在他的肩上。他的對面站著土魯斯的聖路易斯,手裡拿著權杖。頭上戴著主教的冠冕,身披鑲金的紅色錦緞披風。在他們上方的一塊平地上,聖徒哲羅姆面對著一部開啟的《詩篇》,背後是色調鮮明的藍天,配著棕灰色的雲朵。每位聖人都彼此分開,單獨面對上帝,如此徹底的隔絕感。細看之下幾乎令人心痛。一個八十歲的老人還能創作如此作品,實在令人驚異。
修畫師在高聳的畫幅面前靜立不動,宛然變成了貝利尼巧手之下的第四位人物。他任憑自己的心神遊離於形骸之外,徜徉在畫幅中的景物之間。片刻後,他往調色盤裡倒了些媒介劑,又加了些顏料,添了些稀釋劑,將濃度和強度調至最佳。他再次抬眼望著畫面。根據其溫暖而豐富的色彩,藝術史專家雷蒙&iddot;範&iddot;馬爾勒認定此作顯然出自提香的手筆。雖說修畫師對範&iddot;馬爾勒不敢不敬,可還是認為他犯下了令人遺憾的錯誤。這兩位藝術家的作品,修畫師都曾經親手修復過,因而熟諳他們的筆法,就如同熟悉自己眼眶周圍的皺紋一般。聖喬凡尼禮拜堂的祭壇畫是貝利尼受命創作的,而且接受任務的唯有他一個人。再說,創作這幅畫的時候,提香正不遺餘力地想取代貝利尼成為威尼斯畫壇的翹楚。修畫師無論如何不相信喬凡尼能請得動年輕氣盛的提香來給他助陣,更何況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作品。範&iddot;馬爾勒如果功課做到了家,就不會犯下如此荒謬的錯誤貽笑大方。
修畫師戴上一副眼鏡式放大鏡,瞄準了聖人克里斯多福的玫瑰色外袍。這幅畫一度飽受冷落,幾十年來歷盡寒暑風霜和香燭的燻烤。克里斯多福的袍子早已失去了原有的色澤,表面的顏色紛紛剝落,露出了裡層的斑斑色塊。修畫師已經得到了授權,允許他修復時採用大膽的手段。他的使命,就是要恢復作品原有的光彩。而艱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