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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塵步入室中,聞到這薰香的味道便一笑,回頭道:“難為你想得周到,我枕旁有本未看完的書,讓人送來,這幾天你不必再來這兒。”
“老奴記下了。”
宣室之中燈火通明,殿前內侍又換了一班,個個低眉垂目站在華柱深帷的暗影裡,不聞一絲響動。
晏奚籠著袖袍靜立在御案之側,有些犯愁地抬眼看了看那些奏疏。
連著幾天了,皇上每晚與湛王議事過亥時,緊接著便是這沒完沒了的奏章,待看個差不多,也到了早朝的時間。湛王蒙御賜九章金令,可以隨時出入宮城,但如此連夜奉召卻也少見,而且是密召,接連幾天下來,朝堂上的局勢又是一番不顯山不露水的改觀。
夜天凌略緊著眉,放下手中一份手本。這是漓王的手本,今年五月,漓王與華翊郡主殷採倩啟程前往雁涼,到達雁涼後不久,卻一同奏本回京,請求將澈王靈柩安於北疆,不再遷葬。
夜天凌與卿塵幾經商議,終於準他二人所奏,降旨修王陵,建祭祠,並將雁涼改名武英。之後復遷附近郡中百姓三萬餘戶,擴城通衢,在原武威都護府與北庭都護府間增設武英都護府,使之成為鎮守西北邊疆的重鎮。
天帝駕崩,漓王奉旨回京赴喪,昨日剛剛到達伊歌,除了帶回殷採倩請求留在武英的奏章,又接連上了兩道手本,一道是例行述職,另一道自然就為了皇后遷居長宵宮的事。
面前還有一堆沒有處理的政事,夜天凌卻有些心浮氣躁,站起來在室中走了會兒,便緩步踱往殿外。晏奚見狀忙跟了上去,卻見皇上在階前一站便是半個多時辰,不動也不說話。
左右宮人都知皇上這幾日心情欠佳,處處小心。晏奚和殿前當值的衛長征對視一下,衛長征悄悄沿著皇上目光去處,往宮城西北角方向抬了抬眼。晏奚掂量了一番,便上前道:“皇上,今晚月色倒不錯,看了這麼久摺子,不如走動走動,鬆緩下筋骨。”
夜天凌倒沒反對,月色極好,清清靜靜鋪了一天一地,瓊殿瑤閣,玉池秋水,縹緲如仙境。他心裡有事,一直若有所思地負手而行,不知走了多久,忽聽晏奚低聲道:“皇上,再往前就是長宵宮了。”
夜天凌腳步一頓,目光掠往晏奚身前。晏奚低著頭心裡七上八下,大氣也不敢出,但再一抬頭,卻見皇上已往長宵宮走去。
宮宵影重,幕燈搖曳,長宵宮平簷素閣,庭園清寂,月灑青玉瓦,霜華千里白。
碧瑤服侍皇后睡下,剛要轉身熄了宮燈,聽到帳中低低叫道,“碧瑤。”
碧瑤轉身,見皇后擁了被衾坐起來,“娘娘,還有什麼事?”
卿塵抬手,牽著羅帳靜了半晌,“我睡不著。”她起身步下帳榻,碧瑤忙給她披了件長衣。她側身看著穿窗斜灑的月色,那月光直照到心頭,浮浮沉沉,一片如水的明亮。她突然攏了衣裳,轉身便往外面走去。
“娘娘你去哪兒?”碧瑤連忙跟上。卿塵越走越快,心頭異樣的感覺呼之欲出,彷彿前面有什麼在等待著她。這裡不像含光宮那般宮深殿廣,她數步便出了寢室,轉到外面,步上階前。
碧瑤跟在身後,往前一看,“啊”地輕撥出聲。
園中清輝似水,有人獨立庭前,玄裳半溼,素衣深涼,不是皇上又是誰?
月上中天,秋風白露玉階寒。卿塵立在離夜天凌數步之遙的地方,飄搖雲裳似攜了月華,青絲半散,落落風中。兩兩相望,夜天凌忽然大步上前,猛地抬手將她抱入了懷中。碧瑤眼中微覺酸楚,悄然屏息退下。
卿塵被夜天凌緊緊抱著,他身上帶著秋寒浸透的微涼,卻又有溫暖的氣息透過衣衫包圍了她,她輕輕推一推他:“你怎麼來了這裡?事情解決了沒有?”
夜天凌沒有鬆開她,只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