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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周謹情緒激動對她動手的時候,周旋或多或少都能從他口中聽到對往昔的回憶, 因此對他的婚姻也有所瞭解。
貧賤夫妻百事哀,不談浪漫和情懷。尤其是思想意識雙雙在藝術洗禮烘托下,逐漸變為純粹的厭棄銅臭味的理想主義,在年輕的周謹身上發揮地淋漓盡致。
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在自己心儀的領域有所建樹,功成名就, 給妻子一個幸福完美的生活。
然而, 跨越階級和理念的結合, 無非是劫富濟貧的試錯。
自命不凡的清高孤傲, 讓周謹無法接受自己沒有藝術天分的事實,即使和沈藝音結婚後, 他也不願意放棄自己對浪漫理想的追求, 轉而選擇為生活拋頭露面。
年輕時自以為堅不可摧只要真心相愛就能抵抗一切風雨的愛情, 很快在日日見底的柴米油鹽中、對菜市場每個攤位的臉孔越來越熟悉的過程中、以及丈夫對自己每日的操勞憂心無法感同身受還覺得你在沒事找事的誤解中,徹底消磨了激素對生理的矇騙。
於是周旋一出生,沈藝音就離開了。
她走地毫無徵兆, 甚至在連周旋的名字都不清楚的情況下, 只留下了一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失去了最後一處庇護所, 他完成理想的天梯陡然崩塌,不得已,周謹只能獨自撫養周旋。
關於周旋的名字,大概是周謹被仇恨吞沒前所剩下最後一絲浪漫主義情懷在作祟。
她的名字取自《世說新語》中的一句話,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
也許在取這個名字的時候,周謹對她,還是有那麼一點出於血脈相連的純粹愛護的。
不過很快,這點愛護都消散殆盡。憑藉著以往共同的人脈關係,周謹聽說了沈藝音再婚的訊息。
成為引燃周謹內心積壓已久的憤怒徹底爆發的最後一根導火索。
那個男人擁有的權利、地位、財富,都像是一根根綻皮見骨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臉上,令他自慚形穢的同時心生妒忌。
為此,周謹開始了對周旋天分毫無止盡的訓練和打磨,憑藉周旋一幅幅畫聲名鵲起,他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媒體和公眾面前,以儒雅謙遜的姿態,像他午夜夢回排練了千萬次那樣,向所有人炫耀著自己如今的成功和財富。
他要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看看,讓拋夫棄子的沈藝音後悔當初的選擇。
不止於此,他要帶著周旋和那份難以剋制的怨恨一起,一步一步走到沈藝音面前,讓她害怕、央求、膽戰心驚、夜不能寐。
就像這十多年來他所經歷的一樣。
就在周旋本以為她要這樣一直被周謹挾制到死時,她發現了周謹居然不知何時開始透過吸毒來催生靈感,隨著一幅幅似鬼如魅的作品問世,周謹這個名字也成為了繪畫圈裡響噹噹的人物。
她並沒有選擇阻止,而是在一邊冷眼旁觀。
從稚子一路至今,她的成長中伴隨著父愛的畸變轉換,淪為情緒發洩的暴力出口。
看他獲得的榮譽越多,看他陷入虛實不分的野心不滿止步於此,看他拖著那具形銷骨立的身軀,在錯誤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直到有一天,她站在樓下,看見周謹從天台一躍而下。
扭曲斷裂的四肢、破碎的腦漿,溫熱地彷彿還在呼吸的鮮血,成為了填充周旋對周謹的最後一段記憶。
他死了。
被骨架支撐著的瘦弱身體就在她眼前粉碎成無數塊。
連帶著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以及追求一生的榮耀和仇恨,一起埋在了不見天日的地底。
他就這麼死了,像一場融化在季風中的雨,偶爾在暴雨傾盆的深夜遁入夢中,讓周旋無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