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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大頭獨居後九天,我行我素,桀驁不馴。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國民黨政府對他的百十號槍,早有窺測之意,所以遲遲不敢動他,是礙著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當時的陝西督軍楊虎城。前面說了,楊虎城曾與這黑大頭,有過一段交誼,他不斷地捎話,詢問黑大頭的事情,有時還捎上一捆槍枝,以示關懷。而黑大頭所以有恃無恐,一定程度上,也覺得背後有楊督軍撐腰。
楊作新走了幾日,進入丹州縣境,轉過一個彎子,猛抬頭,見眼前突兀地起了一座大山。陝北的山,多為天雨割裂黃土囤積形成的較為低矮的土山,獨這一帶的山,都是石山,樹木蓊鬱,怪石嶙峋,一股清流自山中奔湧而出。楊作新數了數,見這石山共有九座,一座挨一座,連環套兒一般,層層遞進。那最高的一座山,彷彿在半天雲霧之中,搭眼望去,只見紅磚青瓦,一座山神大殿,隱約傳來士兵操練的聲音。楊作新對自個說,後九天到了。
來到山下,見一個酒店。楊作新明白這是後九天開的,於是見了掌櫃,通報了姓名,說他是黑旅長的一位故人,要去山上看他。掌櫃的聽了,並不搭話,只管拿好酒好菜款待他。酒菜上來,楊作新狼吞虎嚥,牛吃馬飲之際,那掌櫃的抽身出去了。一會兒,掌櫃的回來了,說山上傳下號令,叫楊作新上去。
雙手被綁,一塊黑布矇住眼睛,楊作新被兩個雙槍隊士兵押著,直上後九天。原來這九座山頭,一座一層天,每一層天,都是一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緊要去處,有一班士兵把守。約有半晌工夫,正當楊作新走得腳跟酸軟,大汗淋漓之際,士兵喝令他站定,隨之揭了蒙面的黑布,解了身上的繩索。
楊作新揉了揉眼睛,只見腳下的地勢平緩,原來已經到了山頂。眼前是一座大殿。關於這座大殿,他曾經聽老年人說過。據說當年修殿時,用料困難,那大殿頂上的青瓦,是攔羊娃趕著羊群,一羊兩瓦,順著山路上馱上來的。此刻,沒容他細想,腳步已經邁入大殿。大殿正中,原先供奉山神的那個地方,如今已被推倒。代替它的,是一把太師椅。太師椅上,坐著一個身穿國民黨呢制軍服,頭腦光光,凶神惡煞般的大漢。楊作新定睛一看,認出這就是他當年在老虎崾救出的那漢子。
那漢子背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幅《猛虎上山圖》,工筆寫實,一眼便看出是出自民間藝人之手。圖中老虎,脊背上黑一道黃一道,正在歸山途中,回眸凝視來路,兩眼如同兩盞燈籠,兩顎張開,露出獠牙,似在咆哮,似在哀嘆,旁邊一首七言詩,詩云:自古英雄冒險艱,歷盡艱辛始還山,世間多少不平事,盡在回頭一嘯間。
只見那漢子觀察了楊作新半晌,突然大吼一聲:&ldo;哪裡來的凡夫俗子,竟敢冒本旅長的故人,來這山上滋事?各位,於我拿下,拉出去崩了!&rdo;
楊作新聽了,並不驚慌,他微微一笑說:&ldo;黑旅長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五年前老虎崾,那個大嗓門的文弱書生了?&rdo;
黑大頭聽了,說道:&ldo;那老虎崾是什麼地方,本旅長確實記性不好,不記得它了。本旅長只知道這後九天百十桿長槍短槍、弟兄們的衣食飯碗,全系在我一人身上。見諒了,老弟!各位,怎麼還不動手?&rdo;
黑大頭話音未落,只見他的左右,跳出兩個短槍手。那短槍手不奔楊作新,卻面對黑大頭跪下來,說他們看清了,這個後生,正是當年老虎崾救出旅長的書生。
你道這兩個夥計是誰?卻是當年的黑傢伙計張三李四。旁邊有當年一起起事的老人手,也就是曾三進黑家堡的那幾個強盜,也認出了楊作新。於是,也在旁邊聒噪,說這確實是那位,旅長不可錯殺了恩人。
&ldo;是嗎?&rdo;黑大頭聽了,微微一笑,說道,&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