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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斂眉只覺他近來笑得愈來愈多,幾乎有些不像他了,「那可是我要穿的。」
柳斜橋笑著朝老闆娘告了別,帶她坐到了馬車前,才道:「去海邊穿給我看。」
「誰要穿給你看。」徐斂眉將臉別了過去。
他左手拉著韁繩,右手去拉她的手道:「我想看。」
她不說話了,只彆扭地將他的手甩脫下來。
他悶哼了一聲,右手筋脈痛了一剎,被他忍下來了。她卻突然轉過頭:「怎的了?」
他搖搖頭,揮鞭起行,車輪轔轔軋過路上的碎石頭,顛簸之中,她靠住了他,又問:「你的右手,究竟是怎麼回事?」
「已不痛了。」他說。
她不說話了。
他吻了一下她的發,駕著馬車,他低聲問她:「待回岑之後,你有何打算?」
「你又有何打算?」她反問。
「徐國是你的,既然交還給你,我自然也聽你的。」
她想了一會兒,神色漸漸暗了下來,「阿肇還那麼小。」
柳斜橋握了握她的手,「父君可是將天下一統的希望都放在阿肇身上了啊。」
「父君總是說他只要我快樂就好。」徐斂眉低著頭,手指繞著自己的頭髮,「可其實他心裡畢竟渴望著建功立業,也總畢竟指望著我能替他完成這一切的。」
「你從小就是背負著整個徐國的希望。」柳斜橋溫聲道,「所以你才能這樣出類拔萃。」
被他這樣直接地稱讚,她有些不自在了,手指上的頭髮纏了結,她解不開,卻還將他的頭髮也纏了進來——素淨的、雪白的發。
「這六年,」她怔怔看著那白髮,「辛苦你了。」
他笑了笑,伸手輕輕在她指間繞了幾下,兩縷髮絲便解開了。「我不像你,我從小隻是個貪玩的孩子。」
她抬起頭看著他。
他們相識已十年了,這卻是他第一回說到他的童年。
「我小時候很傻,分不清好歹,只喜歡纏著人玩。」他的聲音裡甚至帶著笑,「我的父王、嫡母、大哥、二哥……他們其實不喜歡我,但我總愛去跟他們撒嬌討糖吃。雖然每一次都鬧得灰頭土臉地被他們趕出去,我卻不長記性,下一次見到時,仍舊以為他們是對我好的。」
她咬住了唇。
「直到後來,我十七歲的時候,母親被王后害死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死因,可是所有人都不說話,只有我,傻兮兮地去找我父王理論,結果被他關了三個月。」
他的母親出身低微,就同她的母親一樣,她是知道的。
「先生年輕的時候,當真是不很聰明。」她低聲道。這樣的事情,如何理論得?可是年輕氣盛的顧歡卻不知道王宮裡原來已對他全是惡意,他仍舊以為大家都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一家人,為何會有這樣的事?年輕的顧歡想不明白。
當他想明白的時候,他已不再是顧歡,而是柳斜橋。
「三個月後,我被他放出來。我發現王宮裡仍舊是原來的模樣,就好像少了一個人對這世界沒有任何的改變。我發現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是悲傷的,他們已然都忘記了我母親了。」柳斜橋道,「父王關了我三個月也沒有讓我死心,但是當我看到他們一如往常的臉,我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沉默良久,慢慢地伸手抱住了他。
心上像是被蟲蟻輕而不絕地啃噬著,滴著血,卻又引出微癢的渴望。她終於明白了柳先生為什麼會是現在的樣子,清淡溫和彷彿絕無所求,寬容坦然地包納她的稜角和刺,那不是出於居高臨下的憐憫,相反——那是因為他卑微而膽怯。
南方風物從眼前一一掠過。晚夏裡蔥蘢的草木染著水汽肆意生長,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