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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鮮血從身下流淌出來,漸漸地,浸沒了這祖宗神靈飄蕩來去的祠堂,匯流到了柳斜橋藏身的神龕下,將他身前的父親的衣衫全然染作了紅色。
他想舉手擦擦眼睛,他不明白,眼前像蒙了一層紅色的霧,再看不清楚了……
楚王舉起了劍。
柳斜橋驀然睜開了眼。
那一輪明月仍然好好地懸在窗外,而他竟是在窗前的地上睡了半夜。
他睜眼看著那月亮,許久,一動不動。右手的經絡裡仍泛出細細密密的疼痛,那是父親的屍身在他手掌上壓了太久,留下的一種生不如死的幻覺。但這比夢中的撕心裂肺已好了很多——奇怪的是,在夢中以為是撕心裂肺的事,醒來之後,卻反而不覺得有多麼可怕了。
一杯水遞到了他的面前。他眼簾微垂,聲音沙啞地道了句:「我動不了。」
那人嬌小的身形便從黑暗中一點點現了出來。她扶著他半坐起來,將水杯湊到他的唇邊。他抿了一口,聽見她道:「明天便是大婚了,今晚你是想讓自己病倒麼?」
他搖搖頭。
那人壓低了聲音道:「徐國最近又抓了幾個齊國的細作,好歹徐和齊還算結了盟的,徐斂眉卻徑直把那細作的人頭送還馮皓了。」
「細作麼。」柳斜橋將水杯放下,寥寥勾了下唇。
「其實,徐公主看起來刀槍不入,」那人頓了頓,才道,「同你我卻是比不了的。」
「哦?」
「雖然徐文公冷酷了些,但徐公和世子對她從來是寵在手心裡,後來她嫁的幾個丈夫,哪一個不是對她千依百順?她從沒有吃過苦頭,做起事來難免自信太過。」
柳斜橋往黑暗裡掠了一眼,「看來你是很瞭解她的了。」
那人「哼」了一聲,「雖然你娶她不曾同我商量,但只要能對楚發兵,娶她也無不可。你若能讓她全然信任你,事情便好辦很多。」
「她怎可能全然信任我。」柳斜橋的神情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她根本不會信任我。」
那人怔了一怔,旋而又道:「那也無妨。她嫁了五個男人,哪一個留得住她?同樣,你娶了她,她也不見得能留得住你。即算眼下她是有些懷疑你了,但明面上畢竟不曾撕破臉不是?」
「我並非擔心這個。」他道。
「那是——」那人一頓,「擔心她出爾反爾,嫁了你後不肯發兵?」
「她不會。」
那人靜了。忽而她站了起來,冷冷地俯視著他道:「你該不會是心軟了吧?」
「我——」他動了動口,只覺嗓中乾澀。他閉上了眼,「我不會。」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離去了。空氣裡的秋意層層滲入了肌膚,他確是覺得有些冷了。
可他仍沒有動彈,就這樣守著月亮坐了一夜。
第16章 低眉處
九月庚子,日色晦暝,天陰不雨,宜嫁娶。
公主府早是一片喜慶的大紅色。與過去不同的是,這一次徐斂眉沒有守在房中,而是和柳斜橋一起招待喜宴。他們已經行過了禮,也敬過了酒,可不知為何,直到這個時候,兩人一同應對著來來往往的賓朋賀彩,她才感覺他們真的是一對夫妻了。
「草臣敬公主、駙馬,願公主、駙馬永結同心,徐國國運昌隆,天祚無極!」
「多謝龐大夫。」徐斂眉微笑應和,舉杯欲飲,卻被柳斜橋拿下,彼竟也款款地在笑:「公主已喝得太多了,便由在下代她三杯吧。」
眾人自是轟然叫好。但見公主轉頭望向駙馬,神容溫和,而駙馬的側臉卻還泛了紅,兩人之間情意流連,眾人一時都覺無比新鮮。這些同公主運籌帷幄多年的宿臣們即是在過去送公主出嫁時,也從未見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