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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扎西來道班喝酒,聊起巴桑。
「那是個老實人,跟老普布一個德行。誰都不相信他竟敢捅次松。次松比他弟還精悍,當年歌樂沱他說第二,誰敢說第一……他竟然倒在巴桑這小子腳下,我到現在都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查勇看扎西似乎並不擔心巴桑。
「要是他們真把巴桑怎麼著了,你會不會管?」
「你說我該管不管?」
「我們是外人。不好說。但你是警察。」
「我也煩這事,歌樂沱每隔幾年就會來這麼一出。也該變變了。」
「難道每次都是這樣解決的?」
「也不是,四年前也出過一條命案,兩個男人喝了酒發生口角,都拔了刀子,捅死了人……」
「後來呢?」查勇問。
「兇手酒醒後就嚇跑了,留下一個爛攤子交給他家裡人來處理。死者和兇手雙方家族都請了活佛來出面,兇手家族賠了一百萬,另加一百頭氂牛。」見查勇有些驚詫,扎西說,「現在一條命基本是這個價。死者家要是強勢,還能多要點。」
「賠那麼多錢,事情處理了嗎?」
扎西抿了口酒,小眼睛聚集著光:「你猜怎麼著?」
「死者家族拿了錢也牽走了氂牛,並沒說什麼,但當天夜裡,他孃的全跑了!」
「誰跑了?」
「兇手家族的成年男子都跑光了!」
「你別笑,這事是真的。連在縣工商局的幹部多吉都被嚇跑了!多吉嚇得到現在都不敢回來呢,聽說跑到西寧去了,工作都丟了。」
查勇搖搖頭說:「太匪夷所思啦,冤有頭債有主嘛,跟別人有什麼幹係!」
「這邊風氣就是這樣,法律也管不著。死一個人,不賠條命回來,是誓不罷休的。」
「法律不管嗎?」
「當然管。但換你們漢人的話說,人不懼法,又奈何以法懼之?」
關於怎樣處死巴桑傳得沸沸揚揚。據說連處死他的地方都選好了,就在當年刺死次松的那片牧場。牧場離查勇他們住的道班不遠。那是歌樂沱最好的一片牧場了,水草豐美,能供上千頭氂牛放牧。次松死後,關於牧場的爭議暫時擱置下來,現在兩個村的人都不敢在裡面放牧。查勇想像著幾百上千的人站滿草甸,圍觀處死巴桑的情景,心裡就犯怵。他見過公審,黑壓壓的圍觀者站在操場上,被五花大綁的犯人站在臺前,面色蒼白地接受審判。罪有應得地接受法律的制裁和用私刑處死巴桑是兩回事。這事他無法接受。
上午查勇跟隨貨車司機去縣城買生活用品,在街上也聽到人們在談論此事。空氣中飽含著躁動的因子。談到巴桑時,每個人眼中都閃閃發亮。他問司機,巴桑出獄後會回歌樂沱嗎?司機是本地的漢人,一聽就樂了,說傻子才回歌樂沱啊,回來不等於送死嘛。但他不回歌樂沱看看他父親?司機說,這就難講了。聽說老才旦家族已經派人去監獄外邊等著他了。這兒離監獄三百多公里呢,監獄在荒漠深處,只有一條路去。查勇說,看來這回巴桑插翅難逃了。司機笑了笑說,也難說,巴桑也不至於成這樣,搞不好還會出大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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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查勇被人推醒。睜眼看時,扎西不知何時進來了,他身後還站著一個瘦小的男人,裹著一件髒兮兮的外套,光頭,畏畏縮縮的,不敢看人。扎西說,幫我個忙。扎西不說,查勇也大概猜到了。問是巴桑嗎?光頭男子拘謹地抿了抿嘴唇,手腳並得筆直,眼中流露出哀求。查勇想像中那個青年,和眼前的巴桑相去甚遠。巴桑低著頭望著腳尖,不知是冷,還是因為別的,他的肩微微地顫抖著。
「你讓我幹什麼?」查勇望著扎西說。
「天一亮,你開車帶他去馬爾康。他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