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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謹言神色銳利,在與金衣人交手裡,他就已經注意到溫小婉的舉動了。他十分著急,他甚至有些後悔中午時和溫小婉說過的那些話,若是他不說,溫小婉就不會……
他也不知道他當時說那些話是為了什麼,可能遂著骨子裡早已練成的那些殘酷冷血的因子,板不住在那一刻裡,說出含著某著暗示意味的話來。
他老早就知道,早在他們剛剛從靖王府裡出來,他就知道靖王爺的侍衛隊裡,有內奸。
他只是無法確定到底是哪個,所要聯絡的人,又是哪一方勢力的,他沒有過硬的證據,而那些人又都是長年跟在靖王爺身邊的人。
如果他冒失地指出來,靖王爺一定不會信他,還會說他居心叵測的,這樣的冤枉、啞巴虧,他年少時,沒少吃過的,所以,他才會想到溫小婉。
溫小婉是他惟一的信任的人,溫小婉也是跟在靖王爺身邊,不會被任何人懷疑的人,也是靖王爺目前完全不能離開的人。
這一路上,他說過不少這樣類似的暗示的話來,溫小婉都照著他的意思做了,而他一直跟隨在溫小婉的身邊,他以為他可以保護是周全,還在好些侍衛裡,摻雜了不少他自己的人,保護在溫小婉的左右,可誰能想到還是出了事。
溫小婉掉下去的那一刻,他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沒有一點後悔,用自己的命去換溫小婉的命,他也不後悔,早知如此,他又何苦悄無聲息地……利用。
這時夕陽垂落,天邊染成了金黃色,高空稀薄流動著的空氣,透出一點兒冷冽來,溫小婉卻對著這樣的落日餘暉,笑得越發沒心沒肺。
在這種高空懸置的情況裡,她沒有半分能想到逃命的辦法,因為想不到,所以一切都放輕鬆了,都交給了聶謹言。
聶謹言的確在四處搜尋,用他平日裡不怎麼愛睜開的眼睛,儘可以把一切東西都搜尋到視線裡,看一看哪個可以讓他利用上,帶著溫小婉逃離這份險境。
往上去是不可能了,沒有可以踮腳的東西,只有尋找懸崖峭壁處,與這根短小松樹植物一樣的,可以讓他甩出鞭子,就能攀上的物件,一步一步地往山崖下面墜行。
顯然他們的運氣不太好,除了這棵絕壁獨松,被聶謹言下墜時,扔出去的鋼鞭瞎貓碰上死耗子地刮住,其它的地方真是光滑如流理臺的石面,乾乾淨淨,無依無靠。
“婉兒……”
聶謹言的聲音忽然在上面響起,溫小婉還在沒心沒肺地笑,“什麼?”
“你有沒有後悔……和我?”
真好笑,如果他逃脫不了死這個宿命,最後想問的,竟是這個問題。
“沒有,”溫小婉連考慮都沒有,直接回答她,“我的人生字典裡沒有後悔兩個字,聶謹言,你不用怕,即使是地獄,我陪你了。”
溫小婉這時候說的話,極其的豪邁。豪邁地聶謹言甚至覺得她不像個女人。
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的溫小婉就是特別得的、與眾不同的,與周圍那些女人,完全無法相融的,哪怕溫小婉在盡力與之相融。
聶謹言不知道在他所不知的時空裡,有三個字形容溫小婉這樣的女人——‘女漢紙’。
哪怕溫小婉的名字用著整本漢語大字典裡,最顯得乖巧柔順婉約嬌俏的字眼,卻一直無法掩飾,她本身與這幾個詞語沒有任何聯絡的事實。
那句‘即使是地獄,我陪你了’,令聶謹言周身的血,都沸騰起來,燃燒著他荒廢了二十年被壓抑著的、實則本刻任意妄為的生命。
好,這樣很好,他活著孤單,死卻不會了。他不會是孤墳一座,他的墓碑也不會只有他自己的名字,他以前想過的那些淒涼晚景,絕不不會存在。
在這個十分美好的夕陽裡,就讓他們永遠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