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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鬧兒算是開了眼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關押他們的地方竟然如此富麗堂皇。他哪裡知道,定襄城的衙門以前是突厥可汗的行在,他被關的屋子,正是頡利可汗的臥室,當然富麗堂皇了。他的兒子白根生也在這裡,父子倆蹲在屋子正中,不敢坐胡椅,也不敢坐床,怕弄髒了,惹來更大的禍患。
一直捱到了晚上,白根生忍不住了,小聲道:「爹,我肚子餓了。」
白根生今年十五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頓不吃都餓得慌,今天中午和晚上都沒吃飯,已經是餓得不行了。在家的時候,家裡開著酒鋪子,後廚總有吃的,白根生從來也沒餓著過,這還是他有記憶一來頭一次餓肚子,感覺加倍的難受。
「爹也餓啊。」白鬧兒嘆了口氣,小聲道:「你先把褲腰帶勒緊些,忍一會兒,我就不信那官爺能看著咱們餓死、」頓了一下,白鬧兒又自我安慰似的說道:「我看那官爺面目不像是那麼狠心的人,放心吧,等會肯定有人來送飯。」
白根生聽他爹的話,把褲腰帶勒緊了些,抿著嘴忍著。但是餓這件事,不是忍能忍過去的,心裡想著,越想越餓。過了一會兒,白根生又忍不住開口,道:「爹,忍不得了,我餓啊!」
白鬧兒聽得煩躁,罵道:「餓餓餓,就知道餓,我看是把你慣的,你可知道,你爹在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從靈州逃荒出來,一連三日連個窩頭都吃不著,你才餓了一頓,就嚷嚷個沒完,像什麼話!」
白根生哪聽得進去這些,但又不敢跟他爹頂嘴,只好小聲嘟囔。這白鬧兒耳朵尖,聽清楚兒子在嘟噥什麼,氣不打一處來,拍了他一巴掌,道:「什麼姐姐?你還指望她來送飯?想瞎了你的心!」
白根生苦著臉道:「爹,我就是想想,想想也不行啊?」
「沒出息!」白鬧兒罵了一句,正要再說點什麼,忽然聽到了腳步聲,趕忙閉上了嘴巴,低著頭做恭順狀。白根生雖然不明白,但也有學有樣,跟他爹擺了同樣的造型。
門外的倆人是王虎的手下,白天正是他倆把白家爺倆抓到這兒,他們剛得了李牧的囑咐,要演上一齣戲。
嘩啦啦鎖鏈聲響,白鬧兒聽出倆人是在開鎖。不由心裡一動,豎起了耳朵。
只聽其中一人邊開鎖邊道:「這爺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得了失心瘋,竟然說咱們縣丞大人的妻子是他閨女,看那老頭長的模樣,能生出來那麼標緻的閨女?呿!我怎麼不信呢!」
另一人接話道:「誰說不是,這下可好,激怒了咱家縣令。他不知道咱們縣令跟縣丞好得都稱兄道弟了麼?我看吶,這對父子是要倒黴了,咱們縣令那是什麼人啊,曹國公李績大將軍的兒子。他要處置個把人,誰敢說什麼?」
「唉,豬油蒙了心啊,可憐,可憐吶!」
簡短的幾句話,白鬧兒卻聽得冷汗直冒。他現在才知道今天把他抓起來的是什麼人,竟然是李績大將軍的兒子!人的名樹的影,李績是何等人物,大唐誰人不知何人不曉?他立下的赫赫功勳,從隋末一直到現在,不勝列舉,就算是黃口小兒都聽過他的名聲,白鬧兒又豈會不知!那可是國公啊,多大的官兒?白鬧兒這輩子親眼所見最高的官兒,頂天了就是縣令,國公跟縣令比差了多少品階他都數不出來。這回竟得罪了國公之子,焉有命在?!
同時他也非常不解,李牧這小子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能搭上這等通著天的人物,恨得他是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這時,門鎖開了,倆個捕快一前一後,後邊那個拎著一個籃子。籃子裡面是窩頭和乾菜湯,跟工地上吃的一樣。後面那個捕快把籃子往地上一放,道:「給你們的吃食,吃吧,吃飽了,好好吃了這頓,明日你們就……」話沒說完,被另一人打斷:「瞎說什麼,什麼話都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