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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相同的結果分明預示著瘸子程命中無子。先是看見一個香氣襲人的漂亮女人從門前一晃而過,接著又送走街坊崔六六暗藏著一個死嬰的黃包車,瘸子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渾身沒有了一絲的力氣。看見又一次哭腫了眼睛的妻子不顧禁忌地解開坐月子的紅布包頭,他也無力喝止,只朝妻子擺了擺手。
“他爸。”
溫玉枝連人帶凳子一起出現在丈夫面前,已經擦乾了眼淚。儘管坐了兩回月子也沒能留住一個孩子,但自從生下第一個孩子,她就開始管丈夫叫“他爸”,丈夫則管她叫“他媽”。
“他爸,別難過了,咱還能生嘛!”
溫玉枝這樣勸慰著丈夫時,自己卻忍不住悲痛,又流下了眼淚。她怕丈夫看見,忙把臉背過去,用紅布包頭把眼淚悄悄擦掉。可是,瘸子程雖對自己年屆不惑尚無子嗣的命運感到心灰意冷,一雙眼睛迷迷茫茫,但仍將妻子的一舉一動看在了眼裡。
“他媽,你不也難過嗎?”
“難過歸難過,沒了心勁兒可不行!你不是常說人活著靠的就是一股心勁兒嗎?他爸,咱都別難過了,咱還能生嘛!”
她輕柔柔的一番話把丈夫說得熱血沸騰。瘸子程忽地一下站起身來,還沒說話,先把終日不離左右的棗木棍子扔到了街上。
“他媽,我往後再也不打你了,棍子也不要了。”
聽了這話,溫玉枝又突然流了眼淚, 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到街上撿回棗木棍子,塞到丈夫的手裡。
“你腿腳不靈便,當柺棍使喚唄。”
“那……”瘸子程說,“那我往後只打驢不打人。”
“他爸”“他媽”在油坊裡變成事實,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那是一個出生十八天的男嬰,是瘸子程的妹妹小拐的兒子。拐的兒子被送到油坊時,拐已經死去兩天,失去了拐的磨痛不欲生,一場嚎啕大哭過後,審問妹妹死因的模樣猶如凶神惡煞,把妹夫李景堂嚇得噤若寒蟬,語無倫次。
李家原是殷實人家,家業傳到李景堂的父親手裡,由於父親嗜賭如命,家道開始衰落。父親懷著意猶未盡的賭興猝死於賭場後,其遺產除了一幢院子,便是山坳裡的三十畝薄田。然而,小拐出嫁那一年,院子尚在,山坳裡的薄田卻只剩下了十畝。因為有過之而無不及,李景堂不但繼承了父親嗜賭如命的秉性,還染上了吸食鴉片的惡習。李家集一帶的山坳裡種植罌粟的歷史,由於政府淺嘗輒止的查禁活動而時斷時續,如今適逢雍陽礦業空前繁榮所帶來的廣闊市場,遂又死灰復燃。小拐守著十畝薄田,沒讓丈夫賣掉一分一厘,但李景堂卻在其中的兩畝薄田裡種上了罌粟,既滿足了自己的毒癮,也從中獲得了用以賭博的本錢。出於賭博的原因,李景堂經常夜不歸宿,有時十天半月才回家看上一眼。
小拐也像自己的母親生她一樣,曾經生過一個女兒,而且無獨有偶,女兒兩歲那年患上了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的怪病。但女兒卻沒有她幸運,閉了眼睛就再沒有醒來。她生下第二個兒子那天,丈夫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回家了,家裡唯一能夠侍候她坐月子的人是她年僅四歲的大兒子李雨竹,可是李雨竹卻只會抱抱柴、燒燒水。她飢一頓飽一頓地熬了十五個日日夜夜,丈夫才從外面回來。李景堂贏了錢,回家前在集市上買了三隻夾肉燒餅。夾肉燒餅十分誘人,大兒子吃了一隻,她吃了兩隻。她餓壞了,吃夾肉燒餅時如狼吞虎嚥,完全忘記了女人坐月子時的禁忌,結果從後半夜開始,她便在床上打起了滾,天還沒亮就斷了氣。她死去的樣子很安詳,唯獨一雙眼睛大大地張著,李景堂幾次試圖把她的眼睛合上都無濟於事,似乎她有一樁不達目的就不瞑目而去的遺願。
面對兩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