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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數月之後,嬋靜即將臨盆之際,忽有一群人闖入了家門。為首的道士一進門便拔出腰間長劍,質問殺他師弟的妖孽在何方。他不明所以,搖頭只覺荒唐。誰知這道士也彷彿認得他一般,露出驚喜又詫異的神情。
一聲“玉照師兄”,宛如一個炸雷響在耳畔。他又開始頭痛了。
隱約聽到那道士喋喋不休地說著話,什麼下山後再無音訊,什麼長老日夜憂心,什麼天墉城什麼崑崙山,全是他聽不懂的話語。這是他的家宅,住著他和他的妻子,還有他將要降臨的孩子,那如同神仙一般高高在上的過去,那個名叫玉照的人,和他又有何干?
爭論中一隻溫軟的柔荑滑入掌心,似乎是要熨帖他混亂的心。嬋靜眉目如畫般出現,與他並肩而立。那群道士終於止住滿口勸言,面色大變,為首那人來回打量著他們夫妻,忽然問他,玉熙是不是已被這個妖孽所害。
他茫然不解,猛然想起許久前那個曾博得妻子一樂的古怪夢境。還來不及細思,那群道士已圍攏上來。他們要捉拿他這個所謂的叛徒回去,亦要殺死他的妻子為師弟報仇。他怎能讓這些惡徒如願?
糾纏中不知是誰先拔出了兵刃,他為保護妻子受了傷。嬋靜見到他衣衫上的鮮血,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狠戾的神色,霎時間連空氣都為之一顫,他的妻子,在他眼前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銀髮如瀑,紅眸似血,那本該是隻在夢中出現過的樣子,如今卻成了現實。呆滯中不知過去了多久,原本整潔的大廳中灑落無數鮮血,縱橫交錯的一道道彩光也漸漸熹微,當嬋靜搖身閃現在為首道士背後,得意地一爪揮下,突然出現的一柄拂塵止住了她。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的蒼老道人就這樣走到了他的面前。不知為何,他竟熱淚盈眶了,是以當那道人輕輕將手按在自己天靈蓋時,他也忘記了閃避。
天墉城上乘的解封之法,剎那間將腦中那一層封印打個粉碎,倏忽湧入腦海的記憶走馬燈般在眼前閃現。再回過神時,他已跪倒在師父沖虛真人的面前。
他終究還是想起了一切。
夫君,你不要嬋靜了嗎。嬋靜的聲音近在咫尺,恍惚中又遠隔天涯。她,還有他們的孩子……他想要回頭,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不僅是人與妖的恩怨,還有諸位無辜慘死的師弟啊。
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一切也當至自己而終。他閉目掩住滿心悲慟,深深地伏□,向著沖虛真人叩首。他聽到自己平靜如水的聲音淡淡說道,玉照受妖孽迷惑,觸犯門規,還請師父責罰。
一切罪責都由玉照一人頂下,還請師父放過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放過……她。
未說出口的話語似乎也亦傳達到沖虛真人的耳邊,師父終於收回壓制在嬋靜身上的真力,搖著頭嘆道,痴兒啊,痴兒。
離開壽陽時,他沒有回頭,但他知曉那個女子一定在注視著自己的背影。他不知曉在她的眼中,自己現如今是什麼模樣,但想來一定是冷漠無情到了極致罷。
轉眼又是數十載過去,他再也不曾下山。那段往事,那個女子,都與紅塵一起漸漸遠離了他的世界。偶爾他也會出神地想想,他們的孩子不知是男是女,是什麼模樣,但睜眼只望到覆蓋天墉城的肅穆青銅,他又會回到自己本該有的樣子,那副屬於戒律長老的冷厲模樣。
日月往復,四季更迭,修道人的歲月百年便如一日,驀然回首時已花白了頭髮。終於一日入定醒來,他長笑不已,又淚如雨下。
他終於悟了,原來此生無涯,活著便是一場大夢。誰又是誰的夢中客?
當週遭的一切化作無邊白霧,沈百翎低下頭去,卻見自己憑虛站在一片水面之上,足下正是自己的倒影。長眉俊目,廣袖朱衣,如斯熟悉,如斯遙遠,這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