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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十歲時江灩柳的梅毒。
她初秋送走最後一個嫖,客,深冬枯槁地躺於床上,呆滯地盯著小屋裡殘破的天花板,她肌膚上布滿了梅子般暗紅的瘡,已經難見原本白淨的底色。
——就像冬天下雪時的紅梅林。西河少雪,梅花比雪多。江易為她燒水擦身時,腦子裡忽然冒過這樣的奇怪想法。
「兔崽子,磨磨蹭蹭的,想等死你媽嗎?」
她嗓音蓄著濃痰般沙啞,這是她留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江易端著水盆走到床前時,她已經咽氣了。男孩第一次得見死亡,親眼見一個人的生命力在眼前一點點流逝,卻冷靜得比成年人還可怕,彷彿那人不是他母親,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妓女。窗外月色正酣,他將燒好的熱水倒掉,拿出書包裡的作業本,坐在飯桌前寫算術題。
他記得第一次見於水生時,是在江灩柳死後第三天。
他每天照常上學下學,外面的世界寒風凜冽,卻也掩不住女人的屍臭。於水生趕來油燈街,皮衣、墨鏡,一副大哥的派頭。他沒有理會床上的屍體,粗糲的手捏住江易的下巴殼,強迫他仰視自己。
「鼻子有點意思,眉毛也像我。」於水生喃喃地念他名字,「阿易,阿易……江灩柳給你取這名字,怕不是想你在這世界上活得容易?」
他不屑地笑了笑:「真不知天高地厚,俗世就是道滔天苦海,人活一輩子,沒誰能過得容易。」
阿易,那是江易第一次思考自己名字裡的含義。
於水生說江灩柳為他取這名字是希望他活得容易,可江易從不那麼想。
那女人也許只是隨意取的名字,再也許,她只是想自己活得容易。
……
負三層的燈光晃了一下,大腦裡熔岩般的灼燒感使他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他顫抖著身體,嘶啞地說:「江……江易。」
藥效發作了。
霍璋問:「你今晚從北區六樓的雜物間取走了一張丁晨凱當年留下的儲存卡,是,還是不是?」
江易低垂著頭,看不清臉色神情,也看不清眼眸。他少年時打過電子遊戲,每逢擊殺或失敗,系統裡總會出現的朦朧的畫外音。此刻耳朵裡的男聲對他而言就是如此,彷彿憑空出現,在他世界中央打上一道混沌的字幕,他只能依稀辨認出三個字。
——丁晨凱。
這名字陌生,但細想起來又有些熟悉,是在哪裡聽過呢?江易用他那已經遲滯的大腦思考,一卡一頓,而後隱約在記憶中翻出一些已經蒙塵的碎片,擦掉灰,翻過來,鏡面上映著一張如月亮般皎潔溫柔的面孔。
「你年輕乾淨,還有機會走正道。」
「做壞事承認得坦坦蕩蕩,存善念反倒羞於啟齒了?」
「學學其他人都是怎麼當不良少年的,心理包袱別太重,你越這樣彆扭,我越覺得你有點可愛。」
「江易,別跑!給我停車抱頭,蹲在牆角!」
「跟著我做,爸爸,對不起,爸爸,你好帥……」
「我信你。」
「江易,你小子是不是看上我們雲今了?」
「財富、權力、家境、地位,這都是世俗加註於人身上的負累,如果要嫁的是自己妹妹,比起錢和地位,我更看重對方內心的品質。」
「我也是凡人,是人就會遇到挫折,哪有你說得那樣無所不能?」
「小子,我把最愛的妹妹交給你了。你得對她好,要是敢欺負她,就算以後跑到天邊,我也會把你捉回來,往死裡揍。」
「我守了雲今這麼多年,是時候把她還給哥哥了。」
「離開前你曾問我,希望你成為一個怎樣的人,我讓你自己去思考答案。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