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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早在許多年前, 江易就已經習慣了趙雲今這樣捉摸不透的行事風格。
她像陣不按時令肆虐的季風,心情好了刮刮,等好心情散了, 就拍拍屁股走人留一地吹剩的狼藉。
習慣了,卻不代表喜歡被她這樣戲弄, 所以當趙雲今主動送上門時, 江易也毫不客氣, 將她從前現在欠的孽債連本帶利通通討了回來。一片黑暗之中,趙雲今坐了起來,雖看不清她表情, 但猜想也是沒心沒肺的笑意吟吟。
她指尖在他肩膀的紗布上輕輕撫過:「你不方便, 我自己來。」
語氣嫵媚又無辜,一下就點燃了江易心底那摞久放的乾柴,火焰熊熊, 燃燒得連綿,無論怎樣壓抑著都停歇不下來。
床簾被縫隙裡的晚風吹得輕輕擺, 籠住床沿和一抔視窗灑落而進的月色, 初夏夜裡蟲鳴微微,深夜的寂靜消失無蹤。
滿腦子裡只剩有熱和欲, 還有那致命的溫柔。
趙雲今俯身,用膩得能把人醉死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阿易, 這些多年來,哪怕只有一瞬間, 你想過我沒有?」
江易沉默了很久, 反問道:「你呢?」
……
被褥凌亂,滿床褶皺,是這屋子裡很久沒有出現過的景象了。
江易靠在床頭, 罕見的沒有吸菸,他目光落在金富源那昏死的臉上,又望向窗外後半夜的月亮。
趙雲今慵懶地枕著他的手掌,她鬢邊的頭髮打濕了幾縷,身下的床單也浸透了,整個人懶洋洋的。她看了會江易,又去看自己的手指上新做的亮色美甲。雖然江易已經儘可能少動,但傷口依然滲血了,趙雲今用指甲擷了滴他的血珠,就著檯燈微弱的光仔細打量。
她放進嘴裡嘗了嘗:「腥的。」
江易低頭看她,她摸向他心口:「既然血裡有人的味道,那這裡也應該是人的心臟才對。」
「我這幾天讀了一個故事,關於小狼和小狐狸。我講給霍明芸聽,她認為,小狼離開了小狐狸,卻待在殺死長頸鹿哥哥的獅子身邊,他這樣做其實是為了保護小狐狸,他怕她受傷,怕她離黑暗的地方太近,或許還怕她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可是狐狸的天性好奇,他越隱瞞說謊,她就越想去那黑暗的地方走一趟。」
「故事很好。」江易說。
「阿易,只要還是個人,就一定不會忘記林清執曾經對你有多好,所以別說什麼你聽不懂,我不信。」
江易將後半句「我聽不懂」咽回嘴裡,他問:「想說什麼?」
「還不對我坦白嗎?兩年前就查到了慶祥棺廠,你知道的內情一定比我多。如果你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可以省省了。」她笑笑,「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即使你不說,我也不會放棄追查當年的事,說不定還會比現在更危險。既然目的相同,為什麼我們要走兩條岔路?」
「在黑暗裡徒步,兩個人相互支撐,遠比一個人獨行要安全得多。」
江易沉默,趙雲今知道他在思考,手臂蜿蜒著爬上,抱住他的脖子:「這還要考慮嗎?」
「我就知道你今晚來不是睡一覺這麼簡單。」江易想拍開她,卻被她雙臂纏得更緊。
她越發放肆,腳尖在被子裡勾住他小腿:「也不全是為了他,還為了我自己。」
「阿易,那年春天,你到底為什麼離開我?」
明明感情已經消散在昨日,明明分別了四年,江易時常覺得,他這四年不過是行屍走肉,啃噬內臟,風餐露宿,其實從未真正活過,他最好的日子隨著林清執的離開永遠停在了十九歲,餘下的不過是朝上天偷來的時光。而將她完整地抱在懷裡時,他產生了一種錯覺。
——彷彿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