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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富源說:「江易是跟在你身邊長大的,他什麼性子您比我更清楚, 別人傷他一分他能十分還回來,這種睚眥必報的小人, 您這些年對他的輕視和怠慢, 他就不會忌恨嗎?如果有機會,那肯定得千百倍地還回來!」
「睚眥必報的小人。」於水生眸光泛灰,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跟江易有過節?」
金富源說:「沒有,但我看不慣他,您也看不慣他,他今天落在霍璋手裡,也算給我老金、給九爺出了口惡氣。」
於水生菸鬥裡的火光快滅了,但鬥身還留有滾燙的溫度,他揚手,一菸鬥重重抽在金富源的左臉上。
那一下實打實的狠,將男人整個臉抽得偏了過去,身子也沒穩住,踉蹌後退了幾步。
金富源上頂的一顆牙直接被打掉了,他嘴裡瀰漫起血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九爺……」
於水生敲開他捂著臉的手,將菸鬥最燙的地方烙在他臉上。金富源被燙得一哆嗦,但動也不敢動,硬生生忍下來了。直到聞到一股生肉燙熟的味道,於水生才鬆手:「我用得著你給我出口惡氣?」
他渾濁的眼球翻出點暗色的情緒,直勾勾盯著他:「臨走前我叫你把江易安全帶回來,你沒記住,和江易之間小恩小怨倒是記得很清楚,事沒辦好丟了江易不說,還跟我找藉口反咬自己人,金富源,你很好。」
金富源渾身一個激靈,不明白江易什麼時候在九爺心裡的地位這麼高了,又聽於水生說:
「找不到江易,你也別回來了,要是江易有什麼閃失,你得給他抵命。」
入夜,暴雨傾盆而下。
診所的小院裡種了幾株美人蕉,雨珠滾落在芭蕉葉上的聲音嗒嗒入耳,驚擾了夜裡的寧靜。
江易額上汗漬滾滾,傷口裡翻攪的手指幾乎把他血肉挖出來。
他呼吸頓頓停停,忍痛時咬破了口腔,嘴角有血流出來:「是,我去過。」
趙雲今靜靜站著,神色平靜得像一個假人。
「懷疑他的死和我有關?」江易闔上眼皮,忽然笑了,「趙雲今,你乾脆弄死我算了。」
其實江易笑起來很好看,有股子壞人在善惡的邊緣遊走卻又一心向好的邪氣,可此時此刻,趙雲今在他臉上看見的卻不是從前的笑。
——血氣、汙濁、荒涼而絕望。
他能把人的心笑碎掉。
寂靜蔓延,小小的診室內鴉雀無聲,霍明澤在這難捱的寂靜中也不敢亂動,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出了一頭冷汗。他望著趙雲今,怎麼看都沒有任何瑕疵與死角的一張臉,此刻掛上這樣冷漠的表情,讓人心驚。
她和她那兩根纖細的手指,第一次讓霍明澤對一個女人產生了「怕」這樣的情緒——她能這樣對待別人,當然也能這樣對待自己。霍明澤英俊的眉擰成了麻花結,偏過頭去,不敢再出聲。
趙雲今抬起手,指尖粘著江易的血和傷口破碎的皮肉。
「你去慶祥棺廠做什麼?」
江易沒有回答,他昏死了過去。
……
後半夜,暴雨停了,房簷淅淅瀝瀝朝下滴水。
趙雲今坐在窗邊的藤椅上,靜靜注視著視窗一張張翠綠的芭蕉葉,殘存的雨水順著葉子的紋路流下,匯入地面的泥土中。她點了根女士香菸,煙霧全吐到窗外潮濕的空氣裡。
賀豐寶發給她的資訊不止一條,她一一略過,唯獨將其中一條回看了幾遍。
——【計劃開始,這段日子,你給我把霍璋穩住了。】
「診所禁菸。」孟靜汶瞥她一眼。
趙雲今按熄快要燃盡的菸頭,目光望向一旁的霍明澤。他被捆成了個粽子,維持同一個姿勢動也不動了整夜,此刻又困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