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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看看這……我的兒……我……”
匡夫人聞言,慍怒著想要開口,蘇眉卻臉色煞白地拉住了她舅母。
虞紹珩冷眼掃過許家的人,悄然走了出去。
中央醫院的保健病房常年有退職的軍政要員住院療養,衛戍部自然要安排警衛。他踱到前廳打了兩個電話回來,幾分鐘的工夫,便有四個配槍的衛兵縱隊而入,皮靴在地板上踏出齊整地悶響,為首的一箇中尉,帽簷壓到眉骨,板著面孔對走廊裡的一班人揚聲道:
“請節哀。諸位的心情在下理解,但這裡是醫院,請不要吵鬧喧譁,影響醫院的秩序。”
說罷,擺了擺手,他身後三個衛兵隔開四五米遠,標槍一樣一個接一個抱著槍戳在了走廊裡。那中尉肅然點了點頭,順帶手把一個被人撕扯了半天的小護士帶了出來。四下頓時安靜了許多,許老夫人的聲氣也低了下去,許松齡緊鎖著眉頭過來,對蘇眉道:
“昨晚的事就算了,可捐獻遺體的事,母親說什麼也不同意。”
蘇眉咬了咬唇,哽咽著道:“可那是蘭蓀自己的想法,他泉下有知……”
許松齡砸著手道:“蘭蓀也不知道他自己會走在老人家前頭!”
一句話說得蘇眉淚眼婆娑,匡夫人亦勸道:“黛華,你大哥說得也不錯,蘭蓀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不忍叫他母親傷心。”
他們在這裡萬分糾結,虞紹珩倒是無可無不可。他從來不信什麼“泉下有知”,“在天有靈”;許蘭蓀是高風亮節,許老夫人是愚見,不管他們怎麼辦,哪怕把許老夫人即刻氣死在這裡,許蘭蓀也不會知道,只是生者為了求自己安心罷了。
許松齡見蘇眉動搖,又道:“黛華,這裡的事有我和廣蔭照料,你就先回去吧,母親正在氣頭上……”
蘇眉默然看著地板,大顆的眼淚斷線珠子一樣落下來,幾乎擲地有聲。匡夫人撫著蘇眉的背脊,道:“你在這兒耗了一晚上了,跟舅母回去歇歇吧。”
虞紹珩見蘇眉仍是默然不應,想了一想,道:“師母,你回家換件衣裳再過來吧。”
蘇眉聽他這樣說,亦驚覺自己身上大衣和束髮的手帕都未免鮮豔了些,剛一點頭,又猶疑起來,她年歲尚小,連葬禮都還沒有去過,更沒有喪服。匡夫人見她茫然看著自己,心下了然:
“去我家吧,我幫你預備。”
“麻煩您了。”蘇眉含著淚點了點頭,又走過去對許老夫人道:“母親,我回去換了衣裳就過來。”
許老夫人偏著臉,自顧抹淚,彷彿全然沒有聽見。
10、孤鸞(一)
陵江大學的教授有不少都在學校近旁的竹雲路居家,此時學校正放寒假,周圍專做學生生意的小買賣也停了一半,平日喧鬧的街市冷清了許多。
這條路蘇眉先前讀書時也是走熟的,她木然看著車窗外的街景,眼前忽地滑過一間門扉緊閉的咖啡館,卻是當初學校有讀書會請了許蘭蓀這裡開講座,她和唐恬一道來聽過的。
她還記得,那天許蘭蓀講得是宋徽宗和翰林圖畫院,孟春天氣,他穿著一件洗得泛白的靛青長衫,聲音低清,連講義也沒有,卻三言兩語便壓住了一班少年如林中雀躁的吵鬧……她細細想著,鼻腔裡陡然一酸,一行熱淚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
匡夫人知她睹物思人,握住她的手,一路輕輕拍著,回到家中。
這邊車子一停,匡家的傭人便開門迎了出來:“夫人,蘇夫人來了。”
匡夫人點點頭,對蘇眉道:“你母親一定急壞了。” 蘇眉聽說母親到了,連忙抬手按去了眼淚,挽著舅母進到客廳,果然見蘇夫人正拿著手帕獨坐拭淚。蘇眉見母親傷懷,心底悲慼之餘,又添了愧疚委屈,叫了一聲“媽媽”,便再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