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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臘味兒,忙著收拾東西,忙著在火車沒有漲價、民工潮沒有到來之前,搶先買好車票,好趕回東北老家過年。
這天晚上,妻子又把一個皮箱裝滿了廉價的物品後,拍拍手,坐在我身邊,想起了什麼似的問我,“你不給五哥打個電話?”我嘆息了一聲,道:“還是算了吧”。
我知道妻子的意思,她是想讓我朝五哥要錢。
“怎麼能說算就算了呢,誰的錢不是自己汗珠子掉地摔八瓣掙的,再說了,他借錢要是養活自己的老婆也就算了,沒有錢,逞能似的又找個老婆,找個老婆也行,你別借錢讓別人替你養活呀……”妻子說話屬於現代衝鋒槍型的,勾開槍栓準會有一梭子子彈衝出來。我趕緊截斷妻子,道,“操,有錢就能多找幾個老婆了”。我這話是站在女人的立場說的,妻子的嘴果然拉下了電門。
五哥欠我的錢被妻子記在一個封面上有“流氓兔”的小本子上,一天她翻給我看,前後共有六筆,合起來是3600多塊錢,妻子每一筆都記得很清楚,如,最先一筆是1999年4月2日,五哥租房借錢500元;第二筆是2002年3月8日,五哥交醫院助產費借800元……最後一筆是2004年7月28日,妻子仍註明:五哥借300元,為孩子買藥。
人真是不抗唸叨,妻子提起五哥的話頭還沒有超過十分鐘,門鈴響了,開啟門一看,五哥提著一個黑色塑膠袋子站在門前。看到我,五哥笑笑說,“我剛才經過市場,想買點狗肉,狗肉沒了,只剩下兩個狗頭和狗腸子讓我買來了,讓弟妹弄弄,咱哥倆喝點酒。”我明白,就是有狗肉,五哥也是捨不得買的,這些東西,他用三瓜兩棗的錢就買來了。
見是五哥,妻子的臉立時繃起來,裝看不見似的用搖控器剝弄著電影片道。五哥不為以為忤,把狗頭狗腸子提到廚房,開啟水籠頭,“嘩啦”、“嘩啦”地自己弄了起來。妻子往廚房撇了一下腥紅的嘴唇,我瞪了妻子一眼。我走進廚房,五哥見我進來,臉有些收縮地笑了一下。五哥收拾這些東西很在行,他用剪刀把狗腸子鉸開,用手指把沾在腸子上的糞便擼掉,再用清水衝涮乾淨,然後抓起一把鹽,放在腸子裡,用手反覆搓洗。五哥幹得有條不紊。五哥邊搓洗邊說,“這廣東人真是###,其實這狗腸子狗頭,比狗肉好吃多了。”我說是。
看著五哥忙得津津有味,看著五哥手上沾著的粘液,看著五哥已經駝下去的背,看著五哥頭上花白的頭髮,想到妻子的態度,人情冷暖,我的心裡掠過一絲蒼涼。
五哥過去可不是這樣,在故鄉的時候,五哥還是個人物呢。
我的故鄉是在東北林區,家就住在一個四面被大山遮敝的小林場中。五哥是我的光腚娃娃,我叫他五哥,是他在家中排行老五,又大我一歲,叫習慣了也就改不了口了。那時,五哥是我的領袖,捕魚捉鳥偷苞米調戲小姑娘……都是五哥在前,我在後,這樣做的好處是幹了壞事人家找到家中,我有託詞:五哥領我乾的。初中畢業後,我考取了師範學校,五哥接了他父親的班,我畢業後回到林場教學,五哥在林場上班,兩人仍是經常在一起。五哥有一身力氣,且為人實誠,上班不久被推舉為林場的工段長。山高皇帝遠,一個小山村,場長的權力就像國王,他下面的工段長無疑就是總理大臣了。那時的五哥威風著呢,上下班騎著一輛紅色的幸福牌摩托車,聲音之大,他在家中一踩油門,全林場的人都聽到了。五哥除了管幹活兒,同時也有權處理採伐的剩餘物,也就是樹頭樹腦什麼的,這些東西可以當成燒柴,採伐過後,得五哥批條子大家才能往家運。五哥憑著這點小特權,讓人十分尊重,有時也尊重得讓我嫉妒,如,五哥每回到我家喝酒,妻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張臉成了波絲菊,如果我不在場,我真怕妻子會撲到五哥的懷裡。
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