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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菜,喝了一口酒,又停下筷子不動了。他忽然想起劉福田初到楓樹坪,就和孫衛紅結下仇恨,說要把孫衛紅宰了下酒吃。這會兒,孫衛紅在縣城東走西逛,安全嗎?你千萬別撞上劉福田呀!那傢伙恨人、恨猴、恨一切生靈,咳,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兩腳動物!
“後生哥,吃呀,吃呀,發嘛呆喲?多吃點,多吃點!”老看守幽幽地勸說道,“人呀,活著就是這麼回事,像做個小夢一樣,一眨眼就玩完了!遲死、早死、好死、歹死,活到一百歲一千歲總有個死!我在號子裡待了二十多年了,看的多啦,後生哥!莫說你個黃毛小子,滿肚子學問的老教授,南征北戰的大幹部,一個跟斗栽進號子裡,一關十多二十年,把個好端端的人關都關啞了,關瘋了,不會笑,不會哭,只是一具行屍走肉,小哥子,比你的結局也好不到哪去啊!”
關於人生如夢的議論,古人不知說過多少了。吳希聲在此時此地聽來,似乎有些鎮定與麻醉作用,心裡寬解了些,匆匆吃了幾口斷頭飯。但是囫圇吞棗,根本吃不出雞蛋和米唬�淖濤丁>坪芟悖�艽跡�芩�凇N庀I�糾床換岷染疲�窗巖緩�賢肪埔灰�� @鮮鄧擔�雜諞桓瞿杲齠��乃甑哪暱嶸����哉庋�姆絞攪私幔�庀I�換岵恍乃岵緩ε隆K�氚炎約撼溝鬃淼梗�員慵跎僮詈笫笨痰目志濉�
但是奇怪,那米酒竟沒一點酒力,直到兩名彪形大漢進了囚室,給吳希聲插上一枚亡命牌,直到四名荷槍實彈計程車兵,把吳希聲推上刑車,吳希聲的腦子仍然十分清醒,對外界的感覺仍然異常的敏銳。
刑車開得很慢很慢。吳希聲心想,他最後可以利用的一點價值,就是遊街示眾殺雞警猴了。果然,刑車很快吸引來許多人。在街頭賣菜的,買菜的,上班的,趕路的,閒逛的,以及揹著書包上學的小學生,捧著破碗要飯的叫花子,看見刑車都驚愕地佇足觀望。一時間,萬人空巷,人頭攢動,一個個脖子伸得跟公鵝一樣,幾乎把小城古老狹窄的街道擠破了。刑車不得不使勁摁喇叭,還不時把車頭的鐵皮和車幫的橫板拍得嘣嘣響,才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犁開一條小路,緩緩開進。
吳希聲對這盛典一般的禮遇,竟有一絲欣喜。他不想逞英雄,他知道他僅僅是個可憐蟲,算不上英雄。但他有個卑微的願望,就是最後看一眼春山爺和秀秀。他抻長脖子抬起頭,用渴望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來掃去。小城人後來傳出許多佳話,說吳希聲如何了得,站在刑車上腰板挺直,目光炯炯,氣宇軒昂,視死如歸,等等等等。其實,這是一種誤解或理想化的提升。那時候的吳希聲像大多臨刑者一樣,渾身顫慄,雙膝發軟,站立不穩,小便失禁,如此等等,在所難免。但是,刑車緩緩駛過大街那會兒,吳希聲確實是以發亮的目光向人們告別。
忽然,吳希聲果真在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中看到了春山爺和秀秀。可憐的秀秀滿臉淚花,把手高高舉起,向吳希聲揮舞著一方雪白的手巾,傳遞著悲痛欲絕的呼喚。吳希聲驚喜異常,大喊了聲:“秀……”吳希聲立即感到堅硬的槍托把他的腰背頂了起來,套在脖子上的繩子也突然拉緊了,像勒殺一條狗,別說吶喊,連氣也喘不過來。吳希聲的雙眼也被吊翻上去,只見頭頂一片白晃晃的陽光,再也看不到秀秀和春山爺。
刑車出了汀江縣城,圍觀者漸漸少了,行刑隊員鬆開了套在吳希聲脖子上的繩子。吳希聲覺得呼吸順暢了些,意識也清醒多了。他看見刑車出城之後,就沿著汀江往北一拐,朝北門外的一片荒郊野地開去。這一帶吳希聲十分熟悉。那裡有個羅漢嶺,是彪炳千秋的瞿秋白烈士就義處。剎那間,那位面目清癯的書生,瀟灑倜儻的文士,偷盜天火傳給世人的普羅米修斯,在吳希聲腦裡倏忽閃過。儘管“文革”年代,有人往這位說過些“多餘的話”的先哲身上潑過許多汙水,但是,每個到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