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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眉眉的喜歡,不如說是對眉眉的掠奪,她就像個壯賊那樣,早把眉眉的小櫃偷光了。
大旗對眉眉的躲閃是明確的。他不再給她&ldo;特大喜訊&rdo;,也很少和她單獨會面。他只對眉眉說過他在廠裡當了車間團小組長。
一個垂頭耷腦的團小組長。眉眉想。
眉眉有時還是為這團小組長的存在慌亂,但又覺得慌亂得多餘。
司猗紋很忙。目前她思路專一,只盼樣板戲不斷繁榮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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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先生又來了。
達先生在司猗紋家裡已經有了固定座位,那是擺在房間正中火爐旁邊的一隻杌凳。
冬天,終年不見陽光的南屋生起爐火才使人生出幾分留戀。達先生進門直奔那爐火、那杌凳。
開始,達先生的杌凳由司猗紋準備,她還告訴他爐邊暖和。後來,遇到杌凳不在爐邊時,達先生便親自動手把自己的杌凳拉過來。他在爐邊坐下,雙手攏住發熱的煙筒,顯出些難以被人覺察的饑寒交迫。其實達先生現時從精神到肉體並不饑寒,饑寒相兒‐‐那是他久已養成的習慣。也許這習慣的養成還是因了他那顆麥粒大的小小汙點,這汙點使他不僅不能大模大樣像司猗紋似的跟街道要服裝、添樂器,就連在司猗紋面前他也有必要顯出幾分謙遜,他覺得手捂煙筒便是最好的謙遜。
饑寒交迫和謙遜有時並沒有一條明顯的界限。
司猗紋早就發現了達先生的心境,便儘量為他創造些隨便。她為他拉杌凳,為他指出溫暖所在,還常在爐子上煨一小鍋金絲小棗。小棗這東西在乾果類中說不上大雅,可也不算低俗。再說司猗紋煨它,主要是為達先生創造出一種隨便的又不失體面的氣氛。她願意用一股棗香、一股氣兒使他們的交往更隨便,更具革命同志之間的一份情意,使他們對於京劇和京劇更加革命化的切磋更加無限延長。
寶妹、小瑋不大瞭解司猗紋的意圖,有時還不識時務地弄出些大煞風景。小瑋在農場時,當地農村孩子教過她一個謎底為&ldo;棗&rdo;的謎語:
一個小孩兒穿著紅褲子紅襖,
你去哪兒呀?
我去衙(牙)門口。
還回來嗎?
骨頭回來肉不回來。
小瑋見景生情,便教寶妹背謎語。寶妹受了傳染,也開始了關於穿紅褲子紅襖的小孩去衙門口的背誦,後來她們竟當著達先生比賽起這個繞口令般的謎語。司猗紋對這有傷大雅的行為做了制止,她罵她們像鄉下孩子,說她們就配吃棗(司猗紋不自覺中又對棗做了貶低)。但當鍋中棗煨得如蜜餞般拉出了金絲,再煨下去就要嘎巴鍋時,她還是叫過她們,為她們分出包括眉眉在內的三份棗。小瑋和寶妹接過棗把手吃得很黏。眉眉不吃,她總是把自己的一份倒給寶妹。
留在鍋裡的一份是達先生的,司猗紋總是連鍋(那個煮過花生米的鍋)給他,顯出些隨意、豪放,顯出些不拿他當外人的風度。達先生吃棗不像小瑋和寶妹,他總是用司猗紋遞給他的牙籤一顆顆地叉著吃。他吃得緩慢、仔細,棗核也乾淨,半天,一顆光若紅豆般的棗核掉入爐前的簸箕裡,發出一個微弱的清脆的聲響。司猗紋和達先生關於京劇和京劇改革的切磋便是在這種氣氛中進行的。
司猗紋不吃棗,只為自己沏一杯炒青,坐在桌前喝茶抽菸。這種不上檔的炒青,在達先生面前也有一杯。
近來司猗紋和達先生對於樣板戲,不偏重實踐,只偏重於在理論上切磋。因為所有可供他們合作演出的樣板戲他們都做了一遍遍的合作,除李鐵梅、阿慶嫂、小常寶這些老唱段,他們還試驗合作了柯湘、江水英、吳清華的唱段。加之目前響勺宣傳隊總也接不到新任務,於是他們就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