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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為陳步森和冷薇抽血檢驗,證實了兩人同屬ab型的血,hla配型屬於適應範圍,這應該算令人較樂觀的訊息。經過看守所上報器官移植計劃到監獄管理局和司法廳,手續顯得很麻煩,一直沒有結果傳來。而陳步森的執行時間在逼近,不會超過一個月;更緊急的是冷薇的病情不等人。沈全只好自己跑到省司法廳,找到了一個大學的同學,姓吳的司法廳辦公室主任。他問他的同學為什麼會拖這麼久,吳主任告訴他,因為我們沒有這樣的先例,所以要慎重研究。沈全說,人都快死了,你們還慎重研究?這有什麼法律上的問題嗎?沒有,治病救人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嘛。吳主任說,老同學,你別著急嘛,中國的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的,我會催一催。沈全說,你快幫個忙,我真的等不起了。
一週後,在老同學的幫忙下,計劃果然批覆下來了,但沈全興沖沖地把批准的計劃送到醫院,孫主任看了以後,提出了一個讓沈全痛苦的問題:檔案上指明,陳步森執行死刑的方式是注射致死。孫主任說,注射致死是用致人死亡的毒藥達到他生命中止的目的,也就是說,陳步森是中毒而死的,他的器官會受到毒劑的影響,尤其是作為最大的解毒臟器的肝臟。
沈全覺得自己的頭一下子大了,他問,你的意思是說,他的肝不能用了?孫主任點點頭:是這樣。除非是在死刑執行的最初,當麻醉劑先行注射犯人達到深度昏迷時,先切除他的肝臟,然後再注射毒劑,這樣能保證他的肝臟是健康的。沈全揮著手不想聽下去:這不是生剝活剮嗎?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太可怕了。孫主任說,對,相當於活體取肝,這是不允許的。沈全嘆道,完了,泡湯了,誰也不會做不人道的事情。
沈全把這樣的訊息告訴陳步森時,陳步森沉默了好久。最後,沈全說,你已經做了你所應該做的,我們都看見了。陳步森說,可是,她怎麼辦?沈全說,唉,你為什麼到現在一直想著別人呢?……陳步森說,浪費了……沈全說,你千萬別這樣想,你所做的足夠了。陳步森說,我身上什麼也沒有了,我以為可以幫她的。
沈全把這樣的結果告訴周玲,周玲和他一起找到了冷薇,把結果告訴了她。冷薇好久沒說一句話。周玲說,你不要難過,我們或許還有辦法,聽說車禍的人身體上的器官都能用。去問問也許能撞上呢。冷薇說,我不是因為這個難過,這幾天我晚上都睡不著,一想到他的肝會移植到我的身體裡,我一想到這些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我突然覺得,這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他的身體會在我的身體裡面。我多幸福啊,有人這麼愛我。我把被子都哭濕了。在精神病院的時候,我失去記憶,有一陣子我產生了對陳步森的愛情,發覺自己愛上了他,後來我醒來了,發現自己很荒唐,我怎麼可能愛上這個人呢?可是這幾天,我在深夜一想到他的身體在我和身體裡面,一想到他看我的眼神,我就哭得不行,我發現我即使真的愛上這個人,也不是不可能的。我那麼恨他,他卻這樣關心我,我算什麼?我不配得到他的愛。這一輩子當中,除了我媽和李寂,就是他這樣愛過我……冷薇說到這裡,失聲痛哭:我不曉得他為什麼會這樣愛我,但我今天才發現,我其實也不配……
周玲說,我不敢說你愛過陳步森,也不敢說陳步森愛過你,但我覺得你們的感情真的比愛情更高更大。冷薇,你知道聖經是怎麼來比方愛情的嗎?它說女人是從男人身上取下的肋骨造的,所以是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他們怎麼能分開呢?誰分開都會疼痛。今天,他的身體進到你的身體,就真的是骨中之骨肉中之肉了。不管事情成不成,我們已經看到了。
沈全和周玲離開後,冷薇一個人直直地望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