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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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聽來,我的說法決無誇張意味。”
我默默點頭。
大島笑道:“從性別上說我無疑是女性,但Ru房幾乎大不起來,月經也一次都沒有。但沒有雞雞,沒有睪丸,沒有鬍鬚,總之什麼也沒有。若說利落倒也利落。想必你不理解是怎麼一種感覺。”
“想必。”
“有時我自己都全然不能理解:我到底算是什麼呢?你說,我到底算什麼呢?”
我搖頭:“噯,大島,那麼說,就連我也不曉得自己是什麼。”
“identity①的古典式摸索。”
我點頭。
“但至少你有帶把的那個物件,而我沒有。”
“不管你大島是什麼,我都喜歡。”我生來還是第一次對別人說出這樣的話,臉上有些發燒。
“謝謝。”說著,大島把手輕輕放在我肩上。“我確實有點兒特別,但基本上和大家是同樣的人。這點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什麼妖怪,是普通人,和大家同樣感覺、同樣行動。然而就這一點點不同,有時讓我覺得如墜無底深淵。當然,想來這東西也是奈何不得的。”
他拿起檯面上又長又尖的鉛筆看著。看上去鉛筆彷彿是他身體的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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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就想把這個儘早找機會如實講給你來著。較之從別的什麼人嘴裡聽來,不如我親口告訴你。所以今天算是個好機會。是這樣的。倒是難說心情有多愉快。”
我點頭。
“我就是你眼前的這樣一個人,因此在各種場合各種意義上受人歧視。”大島說,“受歧視是怎麼一回事,它給人帶來多深的傷害——只有受歧視的人才明白。痛苦這東西是個別性質的,其後有個別傷口留下。所以在追求公平和公正這點上,我想我不次於任何人。只是,更讓我厭倦的,是缺乏想象力的那類人,即T·S·艾略特說的‘空虛的人們’。他們以稻草
①意為“同一性、身份、身世、自我確認”。②
填充缺乏想象力的部位填充空虛的部位,而自己又渾然不覺地在地面上走來竄去,並企圖將那種麻木感透過羅列空洞的言辭強加於人。說痛快點兒,就是剛才來的兩個人那樣的人。”
他嘆息一聲,在指間轉動長鉛筆。
“變性人也好,同性戀者也好,男性至上主義者也好,女權主義者也好,法西斯豬也好,共產主義者也好,克利什那①也好,是什麼都無所謂。無論打什麼旗號,都與我毫不相干。我無法忍受的是那些空虛的傢伙。面對那些人,我實在忍無可忍,以致不該出口的話脫口而出。就剛才的情況來說,本來可以適當應付一下打發走了事,或者找佐伯下來由她處理,她肯定笑吟吟對答如流。然而我做不到,不該說的要說,不該做的要做,無法自我控制。這是我的弱點。明白這為什麼成為弱點?”
“如果一一搭理想象力不夠的人,身體再多也不夠用。是這樣的?”我說。
“正確。”說著,大島用鉛筆帶橡皮的那頭輕輕頂在太陽|穴上,“確實如此。不過麼,田村卡夫卡君,有一點你最好記住:歸根結底,殺害佐伯青梅竹馬戀人的也是那幫傢伙。缺乏想象力的狹隘、苛刻、自以為是的命題、空洞的術語、被篡奪的理想、僵化的思想體系——對我來說,真正可怕是這些東西。我從心底畏懼和憎惡這些東西。何為正確何為不正確——這當然是十分重要的問題。但這種個別判斷失誤,在很多情況下事後不是不可以糾正。只要有主動承認錯誤的勇氣,一般都可以挽回。然而缺乏想象力的狹隘和苛刻卻同寄生蟲無異,它們改變賴以寄生的主體、改變自身形狀而無限繁衍下去。這裡沒有獲救希望。作為我,不願意讓那類東西進入這裡。”
大島用鉛筆尖指著書架。當然他是就整個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