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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騁就該是兇的, 不耐煩的。他這樣溫溫柔柔地說話,反倒讓人心慌。
「從那天到現在,我一直都不敢細想。」遲騁低著頭, 看著陶淮南說,「只要一想到你當時聽不見也看不見,我就覺得喘不過氣。」
「你別想……」陶淮南紅著眼睛說。
「那時候你都想什麼了?」遲騁問他,「在聽不見的時候。」
陶淮南其實不願意聊這個,對他來說沒什麼, 都過去了。說的人不會比聽的人難過,他不想說。
可是現在面對著遲騁, 陶淮南是絕對坦誠的,他從來就不願意對遲騁隱瞞什麼。
「我記不清了, 」陶淮南還是誠實地說, 「那時候腦子很混亂,也害怕, 每天都渾渾噩噩的。」
「恨過我嗎?」遲騁問。
「沒,」陶淮南抬起了臉,茫然地問,「為什麼恨你?」
「因為我沒有發現,」遲騁碰碰他的耳朵,陶淮南耳朵很薄,耳垂形狀很漂亮,「你那麼害怕的時候,我不知道,也不理你。」
「跟你沒關係,」陶淮南眉心擰出個小結,「是我自己沒說,我不說你怎麼會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遲騁回想著那時的陶淮南,「明明就擺在眼前,那麼明顯,我就沒想到。」
陶淮南坐了起來,去摸遲騁的手,輕輕晃一晃:「小哥你別這麼想。」
「你每次叫『小哥』,之後沉默著不說話的時間,你心裡不可能沒期盼過我能猜到。你不想說,可也盼著我能抱抱你,是不是小孩兒?」
陶淮南轉向他的方向,張了嘴,沒能出聲。
「你膽子那麼小,怕成那樣了都,」遲騁抬起手摸他的頭,順著頭頂撫到發尾,像是在隔著很多年,安慰當時的那個蒼白的男孩兒,「小哥沒猜到。」
陶淮南吸了吸鼻子,遲騁不是第一次叫他「小孩兒」,但切切實實這是第一次自稱「小哥」。
「那時候我也小,很多該我想到的事沒想到,心裡只有恨。」遲騁說。
陶淮南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了:「小哥……你別這麼說。」
遲騁親了親他的手心,拿開他的手:「我差點就沒有你了。」
陶淮南還是搖頭,說:「不會的。」
「你為什麼非得讓我走?」遲騁看著他問,「是怕我攔著你?」
他言語間始終還算平靜,可陶淮南就是能聽出壓著的情緒來。
「我們不說這個了行麼?」陶淮南帶了鼻音,朝著遲騁的方向問,「好不好?」
「說,」遲騁沒答應,「我想聽。」
房間裡明明很冷,陶淮南也覺得冷,可現在他卻出了層汗,薄薄地附著在後背上,顯得他脆弱。
陶淮南抿著唇,這樣的遲騁讓他難過。
開口先否認了上次遲騁的話,或者說只否認了一半:「我那時候……沒有想死,我想好好活著。」
遲騁沒出聲,陶淮南又說:「我會很積極地治療,我愛你,我愛曉東,你們把我放在手心裡捧到那麼大,不是為了讓我去死。」
陶淮南說的是真話,可遲騁就是能從他的話裡挑出核心,問他:「如果沒治好呢?」
他問完這句陶淮南就說不出話了。
遲騁的頭稍微歪著一點,像是不解,問陶淮南:「聽不見就不當我小狗了嗎?」
陶淮南心都快碎了。鼻子酸得發疼,忍過那陣湧上來的情緒,陶淮南說:「那樣的小狗……除了『我愛你』,什麼都不會說了。不會說話,不能交流,變成了一個封閉的動物。」
「所以我就該被拋棄嗎?」遲騁擰著眉,帶著些偏執地繼續問,「不說話不交流,不也是我的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