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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立春在謝府待了一輩子,多少年華都消磨在此地,聽聞謝照死後,他對著空蕩蕩的鄉間小路痛哭一場,人生並未剩下多少年,他想著不如便重回金陵守完這一生吧。
謝珩明白他的心意,也沒有多問什麼,&ldo;坐吧。&rdo;
徐立春陪著他坐下,他手中拿著一樣東西,用一塊細葛布仔細包裹著,展開來發現是一張十三絃箜篌。
&ldo;這是老丞相生前心愛之物,他去的急,許多身後事也未能妥善安排,我前兩日偶然在庫房中翻出這張箜篌來,可惜壞了,正好我今晚過來掃墓,便想著將它帶過來陪陪老丞相。&rdo;
謝珩記得這張老箜篌,這是他母親桓郗的遺物,也是兩人的定情之物,謝照生前但凡閒來無事,手中總是在修這張箜篌,沒想到至今也沒能修好。
他伸手自徐立春手中取過箜篌與剩弦,重新將其拆分開,修長的食指仔細梳理絲弦,一圈圈將其纏繞在雕刻著鳳凰花的銅柱上,直至十三絃全都一一除錯完畢,他輕輕拂掃一遍,一串清越樂聲忽然在空山中響起。
如水的月光自樹蔭的縫隙中灑落下來,他低頭望了一眼,懷抱著箜篌彈奏起來,是著名古曲《大道曲》,青陽二三月,柳青桃復紅;車馬不相識,音落黃埃中。
桓郗與謝照第一次見面時,她坐在畫屏後所彈奏《大道曲》,寥寥數個音,令謝照懷唸了二十餘年。
音色渾然天成,彷彿有鳳凰在空中低聲鳴泣,令人聞之黯然神傷,鳳尾箜篌並非凡品,一般人的確無法修好,但謝照熟悉五律,年輕時曾與桓郗合奏,被時人稱之為江東雅樂,他沒能修好這張箜篌的唯一原因是,他老了,耳鳴不止,再也聽不清這張箜篌的真實音色。
謝珩一直不曾說話,坐在山中寂寂地彈奏著,桂花枝葉隨風搖曳,彷彿有故人魂歸來兮,與他相視而坐,對面的徐立春不知不覺便紅了眼眶,他禁不住別開臉去,聽著這惆悵滿人間的一曲。
手指最後拂過一遍弦,尾聲在空山中無限拖長,幽幽然地迴響著,彈完一曲的謝珩抬頭望著那塊昏暗的祠碑,他將已經修好的箜篌放回到謝照墓前,讓它能夠永遠陪伴著他。
徐立春極力收住情緒,對謝珩道:&ldo;老丞相既聽過這一曲,想必也能此生無憾了。&rdo;
謝珩道:&ldo;人生豈會無憾,只是都過去了。&rdo;
徐立春道:&ldo;大公子,我跟隨老丞相三十餘年,無論這些年來發生多少事,我相信為人父母總是愛過子女的,老丞相也不例外,既然斯人已逝,還望您能不再怨恨他,這也是您對自己的寬解啊。&rdo;
謝珩道:&ldo;我沒有怨恨他,父子一場,緣盡如此,今生也只能這樣了。&rdo;
徐立春不禁望向謝珩,謝珩的表情平靜極了,教人看不出他說這句話時的心境。
謝珩說的是實話,他的心中沒有任何怨恨,也沒有後悔,有的只是無盡悵然,山對面梁淮河水依舊漲漲停停,彷彿在問君能有幾多愁。
徐立春道:&ldo;前兩日,二公子也來看望過老丞相,可惜沒能與您遇上,他是來告別的,他看起來跟從前大不一樣了,我勸他留在金陵,他對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但世間的路還有許多,各人走各自的路,將來若有緣重逢,他再同我講一講他的新經歷。&rdo;
謝珩道:&ldo;南梁與謝氏皆已成為過去,他能這樣想,是一件好事。&rdo;
徐立春道:&ldo;是啊,我看他眼神堅定,雙目如炬,我便知道他看開了,人只要能看得開,前路驟然開闊起來,哪怕是與清風皓月相伴一生,也不會再孤單了。&rdo;
謝珩道:&ldo;謝家這麼多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