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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手無助地放在燭盆邊上,不知道是不是黑髮的反襯,那隻手特別的白。路傑被那樣的白給震住了,他想起自己在梅里雪山上看到的雪景,天地之間全都是純白,像整個世界都被白給蓋起來了,那種白可以震撼到心靈。他一眼就認出那就是餘瑩,沒有理由。
他走過去,推了推餘瑩。餘瑩只是半醉,見有人來推自己,抬起頭來,望了一眼路傑。
只是從桌上一抬頭的剎那,那燭火終於撐不住被水面給漫過,滅掉了。整個世界都像是掉到了無邊的黑暗裡,但是,只要那一秒就夠了,路傑已經看清了餘瑩的臉。那張臉佈滿了淚跡,那些淚跡像是無數的傷痕,一條條地慢慢割上前面這個女人的心。她的那一顆像玻璃一樣脆弱的心,被這種有毒性的液體給銘上傷印。
路傑不知道說什麼,他看到了這個女人的眼淚,那個一直都帶著冷笑和無所謂表情的女人,那個一直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不屑看自己的女人,那個就算是在最極端的情況下都保持冷靜的女人。可是,她現在哭得沒有自我,她哭得像一隻被遺棄的狗,她哭得沒有了意識,她哭得不像她自己了。但那張臉抬起的那個畫面,讓路傑不自覺地想到了在梅里雪山上看到的日出。
那太陽在雪的那一個國度裡慢慢地被捧起來,整個世界就全成了金色。那個時候,懷著一腔不解、怨氣、憤怒的路傑,在這個時候被神奇的自然給平息了一切。他審視自己,感覺自己渺小得可憐,在金黃|色的世界裡,他就是片雪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化掉。他當場流淚,那種淚水是為了救贖自己,終於,他決定好好地活這一輩子。
在梅里雪山的時候,他不再相信輪迴轉世,不再相信有下輩子、上輩子,什麼都沒有,他能有的就是手裡握的這一輩子。所以,他要過好這一輩子,要好好地活下去,要尋找他要的生活。
這個女人也是這樣的吧!她的臉就像自己看到雪山日出時的太陽,脆弱中帶著絕望,悽美地審視著一切。
餘瑩卻沒有半點驚奇,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說:“為什麼?
為什麼你總是一次次地在這種時候出現?”
“如果我說是緣分,你會認為我輕浮。”
“你說什麼我都不信。”
路傑點了點頭:“你有這個認識,證明你還沒有醉。”
第十三章 冷夜(2)
“我喝了很多,但確實沒有醉,原來想把自己喝醉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餘瑩想著白天看著潘逸佳走出診所,那個淡定又平靜的背影,走得從容不迫。餘瑩繼續工作,一直忙到吃飯,對病人很是熱心仔細,那天的所有病人都會感覺餘醫生非常敬業,詢問病情非常仔細,而且很小心地下針,每一針都下得準確無比,一點痛感都沒有。
直到關了診所門,上了車的那一剎,餘瑩才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多理智的機器啊!這個身體知道在工作的時候不能分心,不能崩潰,所以,連痛和失態都要等到下班。她直奔酒吧。人在慌亂的時候會奔向自己熟悉的地方,她熟悉的酒吧只有去找路傑的那個酒吧。
人想醉的時候,總是醉不了,她喝了一杯又一杯,雖然身子不聽使喚起來,但腦子裡卻無比的清醒。她知道自己生命裡最寶貴的東西,都在一點點地被人剝落撕走,她想好好保護的人,她想好好珍惜的愛,她想要用命去換的東西,她可以放棄一切,名利、地位、安逸、繁華似錦,所有的所有的擁有,想挽留的東西,都已經不再屬於她了。
原來,人定勝天,不過是一句鬼話。
路傑直視著黑暗裡的她說:“你失戀了?和那個人?”
“嗯,他的老婆懷孕了,今天到我那裡開養胎藥。”餘瑩說得很平靜。
“喲!”路傑也有一點吃驚了,“你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