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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格坐在書房裡,他還沒有做好面對白督的準備。他始終覺得自己不恨白督,也沒有恨的必要。
可是在自己沒能控制住開啟門,看到那個人沒來得及掩蓋的悲傷表情的時候。那一瞬間,心底突然湧上來的感覺,分明就是憎恨。
他想起了以前的事。
顧格在成為一個優秀的操盤手之前,是個散客。他對職業的選擇,更偏向於做音樂,因為自由空間大,也是他少有的愛好之一。
況且,他不想對不起自己的母親。
可是白督說公司需要他,他便答應了。一個需要絕對理智的操盤手卻有一個和音樂有關的嚮往,顧格不怕別人笑話,但他想和白督分享。
白督拒絕了。
顧格不認為是為了白督放棄了音樂。
他把白督看做自己的一部分,他只是為自己選擇了一份更適合這個家的工作。
白督的公司蒸蒸日上,整天忙得不見人影。顧格從不爭吵,生氣了也只是不說話。
顧格很少會去想,白督愛不愛他。
他潛意識裡就覺得“在一起”三個字,就代表了一切言傳或意會的情感。
但或許也有例外。
那天C城溫度驟降,顧格和其餘數十個陌生人被困在一家快餐店裡。
“誰再嚷嚷老子就要點火了!”男人咆哮,他衣著破落卻遮不住腰上捆的炸藥,他手裡拿著打火機朝人群來回比劃。這或許是人處絕境後的一場極端的報復。
顧格把衣服給了受傷昏迷的小女孩。
店外圍起了警戒線。
有聞訓而來的家屬在店外哭喊受困者的名字。顧格用餘光朝店外望去,他好像聽到了白督擔憂地詢問聲,他想安慰外面的那個人不要緊張,他不會有事。
警方一邊交涉,一邊採取其他方式營救,足足耗了4個小時。
有人在不停禱告,有人在驚恐中趨於崩潰。
男人雙眼血紅,他的體力已經消耗到極致,他不需要條件也沒有要求,他只想更多的人陪著他死,讓外面那些人也嘗一嘗親眼目睹親人死在面前卻無能為力的心情。
他歇斯底里地狂笑,朝受困的人群撲來,微弱的火苗即將點燃導線,人群驟然爆發出絕望地尖叫。
☆、第十章
千鈞一髮之際,顧格和身旁蓄勢待發的男人一同朝那人撲去,顧格的右掌迅速而精準地蓋住了打火機躥出的火焰,順勢扯住對方的手用力反剪在背後,身邊的人終於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趕來幫忙。
最終所有人相安無事,受了輕傷的人被送去醫院救治。受困者哭泣著被家人朋友擁入懷裡安慰或感恩。
顧格被激動的人群擠開,踉蹌時也沒人顧得上扶他一把。
沒人看到他走出店裡時,眼神溫暖安寧,像是在等待一個擁抱。他站定了一會兒,然後四下張望,然後急切地尋找,然後怔愣著默默垂下眼簾。
顧格往家走的時候凍得嘴唇發紫。路燈把身影拉的太長,他站在燈光底下才覺得影子沒有那麼壓抑。
那是09年12月15日。他到了家之後下起了薄雪。
顧格以為自己不在乎,卻真切的記住了那個日子。
記住了那天路燈底下昏暗的光,記住了他掌心灼燒卻寒氣入骨的疼痛。他記得他想伸手呵氣,卻看見了自己的指尖在燈光下,冰白如紙。
白督晚上看新聞,嘴裡的蘋果咬得嘎吱嘎吱的響,“現在真是到哪都是事兒!”,他隨手將蘋果核扔進紙簍,起身回了房間。
顧格輕輕撫摸著掌心的燒痕,看到鏡頭裡自己的聲影一閃而過。
分明只是皮肉上的小傷,怎麼就疼到了心裡去了。
所以才恨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