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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少草原狗的數量,以節約寶貴的牛羊肉食,用來供應沒有油水的農業團。首先遭此厄運的是狗崽們:草原上新生的一茬小狗崽,幾乎都被拋上了騰格里。額侖草原到處都能聽到母狗們悽厲的哭嚎聲,還能見到母狗刨出被主人悄悄埋掉的狗崽,並叼著死狗崽發瘋轉圈。草原女人們嚎啕大哭,男人們則默默流淚。草原大狗和獵狗也一天天消瘦下去。
半年後,二郎遠離蒙古包,又在草叢中沉思發呆的時候,被一輛卡車上的兵團戰士開槍打死,拉走。陳陣、楊克、張繼原和高建中,狂怒地衝到團部和兩個連部,但一直未能找到兇手。所有新來的漢人,在吃狗肉上結成了統一戰線,把兇手藏得像被異族追捕的英雄一樣。
四年後,一個白毛風肆虐的凌晨,一位老人和一位壯年人,騎著馬駕著一輛牛車向邊防公路跑去,牛車上載著畢利格老人的遺體。大隊的三個天葬場已有兩處棄之不用,一些牧民死後已改為漢式的土葬。只有畢利格老人,堅持要到可能還有狼的地方去。他的遺囑是讓他的兩個遠房兄弟,把他送到邊防公路以北的無人區。
據老人的弟弟說,那夜,邊防公路的北面,狼嗥聲一夜沒停,一直嗥到天亮。
陳陣,楊克和張繼原都認為,畢利格阿爸是痛苦的,也是幸運的老人。因為他是額侖草原最後一個由草原天葬而魂歸騰格里的蒙古族老人。此後,草原狼群再也沒有回到過額侖草原。
不久,陳陣,楊克和高建中被先後抽調到連部。楊克當小學老師,高建中去了機務隊開拖拉機,陳陣當了倉庫保管員,只有張繼原仍被牧民留在馬群當馬倌。
伊勒和它的孩子們,都留給了巴圖和嘎斯邁一家。忠心的黃黃,跟著陳陣到了連部。但是隻要嘎斯邁的牛車狗群一到連部,黃黃就會跟妻兒玩兒個痛快,而且每次車一走,它就會跟車回牧業隊,攔也攔不住。每次都要在草原呆上好多天,才自己單獨跑回陳陣身邊。可黃黃每次回來以後,總是悶悶不樂的。陳陣曾擔心黃黃半路出事,但見它不管牧業組搬得再遠,甚至一百多里地,都能平安回來,也就大意了。他也不忍剝奪黃黃探親和探望草原的自由。然而,一年後,黃黃還是走&ldo;丟&rdo;了。草原人都知道,草原狗不會迷路,也不會落入狼口。額侖狼已經消失,即使狼群還在,草原上也從未有過狼群劫殺孤狗的先例。半路劫殺黃黃的只有人,那些不是草原人的人……
陳陣和楊克又回到漢人為主的圈子裡,過著純漢式的定居生活。周圍大多是內地來的轉業軍人和他們的家屬,以及來自天津和唐山的兵團戰士。然而,他倆從情感上,卻再也不能真正地返回漢式生活。兩人在工作和自學之餘,經常登上連部附近的小山頂,久久遙望西北的騰格里。陳陣常常在亮得耀眼、高聳的雲朵裡,尋找小狼和畢利格阿爸的面龐和身影……
1975年,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被正式解散。但是房子、機器、汽車、拖拉機,以及大部分的職工和他們的觀念、生活方式還都留在草原。水草豐美的馬駒子河流域,早已被墾成大片沙地,額侖草原在一年一年地退化。如果聽到哪個蒙古包被狼咬死一隻羊,一定會被人們議論好幾天。而聽到馬蹄陷入鼠洞,人馬被摔傷的事情,卻漸漸多了起來。
幾年後,陳陣在返回北京報考研究生之前,借了一匹馬,向巴圖和嘎斯邁一家道別,然後特地去看望了小狼出生的那個百年老洞。老洞依然幽深結實,洞裡半尺的地方已結了蜘蛛網,有兩隻細長的綠螞蚱在網上掙扎。陳陣扒開草,探頭往洞裡看,洞中溢位一股土腥味,原先那濃重嗆鼻的狼氣味早已消失。老洞前,原來七條小狼崽玩耍和曬太陽的平臺,已長滿了高高的草棵子……陳陣在洞旁坐了很久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