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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沒有聽到似的,手臂杵在欄杆上,看著外頭高高低低的建築群,說:“我跟我媽一起去機場攔晉北,其實我的態度比她還強硬。後來我跟晉北吵起來,他提起康欣的事兒,問我要是當初我能走會不會帶她離開,我就慫了。我們剛剛才吵過不是嗎?你把我一直不願意去面對的那個答案直不籠統地說出來了——她不會跟我走,她退縮了,我所謂的愛情就只值一百五十萬。然後我媽惱羞成怒,給了晉北一巴掌,一轉眼兒他就躺地上了。
“我當時心想這小子也太能裝了,這麼不耐摔打,也就從小被當作寶貝疙瘩寵壞了從沒人敢碰他一個手指頭,才養出這麼嬌氣的臭毛病。哪像我啊,爸媽的期待都放在我身上,我要是不成就,就是給弟弟妹妹們做壞榜樣,所以巴掌都是往我身上招呼,爺爺的家法在我們這一輩兒裡都只有我見過。可我沒想到是這樣的,醫生說老二腦袋裡那個畸形的血管是天生孃胎裡帶來的,活到現在才發作,是他福大命大。”
樂言聽得難過,“誰吃五穀雜糧不生病?那也不是你的錯。”
空中響過鴿哨,他仰頭看天空成片飛過的鴿群,自嘲地說:“其實我覺得就是我的錯。你不是說了嗎?我其實早就變態了,從康欣的死開始,我就不甘心,扭曲了,也見不得別人過得好。我喪失了讓自個兒和別人快樂的能力,我痛苦難受,還得拉上你、拉上思思、拉上我媽和我親弟弟……你說的沒錯,我真的就是變態。”
如果在他們的婚姻存續期間,她還一門心思愛著他的時候,他們能有這樣一番坦誠的對話,都早一點看清瑟縮在角落裡的那個懦弱的自己,他們大概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媽媽呢?”樂言輕輕吸了吸鼻子,“我聽說她也進了醫院,她還好嗎?”
“她在樓上心血管病房,她的血壓一直降不下來。”
之前他還同情樂言和她媽媽,其實沒有什麼差別,他人生中一半的時間拼命向母親證明自己,剩下的就是在和她慪氣,她血壓那麼糟糕,他也沒有真正關心過。
樂言點點頭,“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儘管開口。”
池睿說她非常善於安慰當事人,可在這一刻她卻覺得捉襟見肘,又或者她是特別不善於安慰穆皖南,因他從未在她跟前露出這樣的一面。
…
系統裡收到樂言提交的病假申請,池睿蹙了蹙眉頭,問道:“你怎麼了,身上哪兒不舒服啊,要請這麼久的假?”
其實也不是很久,剛好一週罷了,可他現在覺得少不了她,一天見不著人都空落落的,更別說是一星期了。
樂言有點尷尬,頓了頓才說,“我長了個纖維瘤,要做切除手術。”
池睿一下子緊張起來,站起來上上下下打量她,“不會吧,腫瘤嗎?長哪兒了,是良性的嗎?”
☆、第43章 傷疤
他情不自禁地扶住了她的肩頭,樂言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他的觸碰,斂眸說:“長在乳腺上,良性腫瘤,切掉就沒關係了,只是個小手術。”
池睿愣住,反應過來之後也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別開眼,“噢……是嗎?沒什麼大問題就好。”
樂言指了指他螢幕上的病假申請,“那這個……”
“哦哦,批了批了,我馬上發給你。”他手忙腳亂地去關視窗,也搞不清按到了那個按鈕,反正申請是批准了。
樂言鬆口氣,“那我先出去做事,剛才你要的案卷資料我馬上就整理好給你。”
經過那一晚他裝醉送他回家,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微妙。單獨待在一塊兒時間長了他就會有點緊張,有時欲言又止,而她輕易就看破他的不自在。
可他又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不再像以前那種同事間直來直往的簡單了。